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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长春馆琴师,他琴艺超伦,各种乐器也都触类旁通。说起拨弦弄孔,他自诩算得上高手,当然也不大情愿和俗人谈艺,往常有不懂装懂之人,为了他那张脸与他套近乎,最是让他厌恶,乍逢一位当真精通于此的知音,万分欣喜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没料到,雅公子颍川王,原来也是个看重脸皮的。
苏隽的脸,是他自己亲手毁去的。那年他年方十二岁,在长春馆已待了五六年,该是分红倌、清倌的年纪了。温晚书告知他此事的那一晚,他自己用蜡芯的一点儿火苗,一寸寸地把半张脸烧了个焦**。
正是夏天,没有炉火可用。细小的烛火在脸上燎过,就像是拿小刀在面皮上细细割裂,一刀复一刀,统共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毁了个**净。
可见其心性坚韧。
这样子坚若磐石的人,反而更容易落入旁人的温柔乡里。刘宁根本不打算在朝都城留下来,他的婚事也早就定好了,然而相互中意的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茬,直到半年后两人要分开,刘宁问苏隽愿不愿意和他去颍川。
苏隽拒绝了。
以不愿意离开长春馆为借口,实则不想看着刘宁大婚。
“你莫不是还恨我?我对不起你,但我的心意……没有半分虚假。我往长春馆中寄了许多封信,你可收到了?那支摔裂孔的长笛,我也请名工修复如初了,现下就收在我朝都府邸之中,我派人去拿给你。”
刘宁语气透漏出一丝丝的讨好。
良久,清明月色下,对面低着头的俊秀少年凉凉开口:“何必呢。”
“何必什么?!”刘宁猛地拽住他手腕子,逼近苏隽身边。他多少已经是个成人,身量比苏隽这少年高大了不少,现下几乎把苏隽压在了桥头石砖上。“我在京城,不回颍川了!你不愿意离开长春馆,那就不离开!我们出宫去,宫里是怎样的地方,你不知道的,万一他们龙虎互斗,伤到你可怎么办?!”
苏隽不理,只是一心想挣脱他的桎梏。
这二人正在纠缠之际,突然间听得桥下一人朗声道:
“那也与颍川王无关。”
第36章 大婚
刘璞有点不大喜欢颍川王。
为求自保、不愿趟摄政这滩浑水,其实无可厚非,但此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颍川王刘宁。他身为皇族子弟,得的是全天下最为肥沃的封地,又与大皇兄私交深厚,怎能在危急时刻缩回头去?
“那也与颍川王无关。”
站在桥下呛声的刘璞,内心其实痛快极了。你不是“莫扫他人瓦上霜”的甩手王爷么?不愿意挑担子,那宫里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好了!
皇帝仰了一张四平八稳的脸,挑眉看向桥上二人。他骂了这一句,觉得稍稍解气,又添油加醋道:“倒是稀奇,颍川什么宝物没有?兄长平日里眼睛里看惯了好东西,一向不稀罕我宫里的物件,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招王爷待见的,偏偏还是个不能拱手让人的小崽子,这可怎么是好?”
往日里整日扮黑脸、做帝王,让人早却忘却了他也曾是个顽劣孩童,最喜欢把全宫上下惹得鸡飞狗跳。现在刘璞重负已卸,闲闲的背着双手、仰着脑袋,倒让他老哥刘宁看出些小时候混世魔王的余影来。
说到底,是他颍川王对不住皇上。
怯懦这种毛病,且不论是不是骨子里天生天养的,总之是刻在了刘宁的脑门上。若非当年知道自己难以成事,把皇位不合礼数地硬推给尚在襁褓里的幼弟刘璞,现在身居高位、不胜寒冷的,可就是他颍川王刘宁了。
如此乱世,连皇帝大婚,台子上坐的都是程家的蝇营狗苟,底下的百官,哪一个不是在看皇族的笑话儿?
想及此,刘宁连一句“你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之类的话都说不出来,兀自看着桥下公子哥儿似的“纨绔”皇帝发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经年旧事,腕子上边的力也渐渐松懈下来。
就这么让苏隽跟着皇帝走了。
刘璞虽然当着他颍川王哥哥的面,把偷溜出来的苏小琴师给领回了宴席里边去,但皇帝却不是单单为这事逛去的后花园。
“陛下!”
刘璞前脚走着,苏隽后脚跟着,两人一前一后、默然无语地转过一条挑花十八柱回廊,迎面撞上了倒着两只小脚的周常侍。
周常侍常年侍奉皇帝左右,此遭君臣两个必然也不是偶然遇见。这老头儿辅一见了皇帝,就急慌慌的停下步来、凑到皇帝身前去,想来应该是刘璞吩咐他做了什么事情,所以此时特地在此等他复命。
老人家精明辣眼惯了,觑一眼皇帝身后跟着的苏隽,纵然这孩子现在面色深沉、像是个刚挖出土的活僵尸,他那双老眼也容不得自己放心。
周铮挪了一步,把身后苏隽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番境地,若还不知是该他回避,那苏小琴师也白活这么多年了。他低垂着眼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行一行礼,也不管别人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转身退了七八步,背转身站下,定神观望高阶下的一朵簇瓣牡丹。
“挡什么?”年轻皇帝不以为然,把周常侍拢在袖子里的东西接过来,故意似得轻斥周铮一声:“既然入我长乐宫,就是己方血肉。再说你瞒着掖着,是给谁看?有些脑子的,瞥见这一管子,还窥不出全豹来?”
多疑之心已入皇帝骨血,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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