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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跟老板说过,今天会早退。」
李靖弥顿了顿,抬起头,用那冷冷的目光直视沈陵玉的眼睛。
「我要带饭去医院看我二哥。」
口气像是「我要回去煮红烧肉」一样平淡无奇,似乎兄长住院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李靖弥的视线停驻了几秒便移开,他的眸子很淡,眼白却混浊得像老人,黑和白几乎分不开了。
不再搭理沈陵玉,他扭头便走,在机车行上班迟到会被扣薪,他每个月领那点微薄的薪水,可禁不起扣钱。
「路上小心。」
沈陵玉站在二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阳光把阶梯染上一层橘色,向下的炫光让人产生台阶无限延伸的错觉。
沈陵玉自己放学后也有打工,但上班时间短,他并不急着去。他通常会先吃过饭再到他就职的咖啡厅上班,晚班只要负责打扫和供应一些简餐,说实在,这工作其实很轻松。
「哈啰,陵玉!」
又有几个学生陆续下楼,其中一个绑马尾的女孩子踩着皮鞋跑到沈陵玉面前。沈陵玉愣了一下,退到走廊上以免挡到其他学生的路,他认出那女孩,是上学期与他同班的陈芸。
「小芸,妳怎么从上面下来?」
「嘿,我也转班啦。我读七班哦。」
陈芸站到沈陵玉面前,几粒青春痘占据了她的额头。但光说脸蛋她还是相当可爱,圆圆的脸庞老是带着傻气的笑。
「是哦,那你跟李靖弥同一班呢。」
「嗯啊……我刚刚有看到你跟他说话,你们还在来往吗?」
陈芸把侧从左肩换到右边,她说话时戏剧化地挥舞下臂,脸上挤出略显夸张的惊讶表情。
沈陵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低下头望着少女,陈芸比李靖弥高了一些。上衣的前两颗扣子没扣,使人一不小心便会瞥见某个尴尬的部位。
见他没回答,陈芸歪了歪头。而沈陵玉别开了脸,把目光投向与西栋遥遥相望的东楼。
「唉……陵玉,你人太好了,还好没让你跟李靖弥分到一班。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不过你还是少跟他往来吧?」
陈芸转头往后看了看,确定楼梯上没人。又瞥了走廊那头一眼,走道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待在各自的教室前,离他们都有段距离。
「你刚刚有看到吗?李靖弥戴的手表……那是名牌呢!他们家绝对戴不起的。以前就有传言说他会偷东西,我觉得那不是空穴来风……嗯,对,不是空穴来风!」
陈芸对于自己使用的词汇似乎很满意,自己开心地拍了拍手。沈陵玉苦笑了几声,伸手戳她的头。
「别这样妄自猜测,那只是传闻而已。也许是他家人或是朋友送他的,那也有可能呀。」
「这不算猜测啦。李靖弥怎么看都是那种人啊……反正你多注意他一点。」
陈芸不满地嘀咕,而沈陵玉除了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以外、也没有其它办法。他很清楚学生们怎么看李靖弥,那个瘦小、不太与人说话、总是沉着一张脸的李靖弥。
「好啦,我要先走了。还有你头发该剪啦!掰掰。」
「我想留长啊……路上小心。」
陈芸也走了,沈陵玉却还对着楼梯口发呆。他的头发目前留到及肩的长度,柔顺地贴着脸颊。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不干坏事,也没人认真地要求他修剪。
李靖弥有偷窃的前科沈陵玉当然知道,他家并没有穷到那地步,大多时候李靖弥却是为偷而偷。
沈陵玉只能希望那支手表,能让他暂时别对其他人的东西下手。就算是拿去二手店也够换一点钱了,以他们学生的消费能力来说,应该够让李靖弥花一阵子……不,李靖弥根本没什么闲暇花钱。
那至少能暂时让他克制吧。沈陵玉是这么想的。别人的东西是否被偷他倒是不在乎,他只是专注地、用他微薄的能力灌溉着他的夕生花。
不知道爸妈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那之前他得想个借口说服他们、他如何弄丢这支手表。
一边思索着这些,沈陵玉整理好身上的白色制服,自己也在黄昏的霞彩中踏下楼梯,和渐渐空荡的学校道再见。
?
☆、第三章 影
? 断章.日记(三)
十一月九日.天气.阴雨
原来他叫作李靖弥,我以为这样的名字应该属于别人……总之不是像他那样子的。他好像不适合拥有名字,反正就算死了、大概也只有他那个常生病的哥哥会困扰。
李靖弥有个留过级、所以和我们一起就读高一的哥哥。生病的频率让人觉得他永远毕不了业。他们兄弟同班,偶尔哥哥来学校,李靖弥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们同样矮小瘦弱,但他哥哥看起来病恹恹的,又比他更苍白单薄。听说个性比李靖弥好,所以没什么人会捉弄他。
不过姊姊才不管这些。
而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李靖弥这样哭。今天,当姊姊找上了他哥哥,把桌椅翻倒。他哥哥捡起书本,却笨拙地扶不起桌子,那时候我从走廊外看到,李靖弥对着他兄长哭,一边无声地流泪然后把桌椅搬正。
姊姊却指使他们班的人,把他们的课本从四楼扔下去。李靖弥一边大喊一边想去抢书……他只抢他哥哥的书,可是还是没抢到。高大的男生举着书本嬉笑、把书朝窗外狠狠地丢。
李靖弥就哭出声了,他的哥哥也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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