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2)
如今,他们隔着近十年的岁月不期而遇,一个站在讲台上,一个y-in差阳错地坐到了台下。
江倚槐口罩下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好像是真的感冒了,没有伪装,不然脸颊怎么会有些烫。他有心想要动弹,可身体仿若被施了咒,岿然不动,甚至脊背崩得有些僵直,似一张蓄满力的弓。
连牙关都因紧张而微微咬紧。
江倚槐想到那个雨夜,隔着水雾,隔着不远不近的路,在陌生街巷遥遥看见的修长身影与模糊面庞,分明形同一人,原来……并没有看错。
而眼前的重逢,也绝非幻觉。
笔被风吹到桌沿,“啪”一声掉落在地。
江倚槐从放空中挣出,才发觉刚刚自己走了神,他下意识抬头——不远处的陆月浓仍然不紧不慢地讲着课,没把注意力投向这边。
“在这两句中,杜甫更多的是在描写过去的场景,他与李龟年在长安多次相遇的场景。”
“很显然,这种相见是频繁的,是寻常的,”陆月浓顿了顿,续道,“但同时,也是属于过去的。”
江倚槐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低**去够地上的原子笔。
从头至尾,陆月浓没有采用,而是手执粉笔,在黑板上由上而下地誊抄古文,粉笔“哒哒”地响着,和他的声音一样悦耳动听。
“现在,我们了解了一些基本的东西,那么请大家试着用一种‘追忆’的视角,再来看看前两句的文字。”
这堂课可谓朴素得不能再朴素。好在有的时候,朴素并不意味着循规蹈矩,陆月浓的讲解一句一阐述,区别于寻常讲师的照本宣科,从别出心裁的角度切入,由浅入深,清楚又独到。
江倚槐努力把思绪从回忆抽出,放到课上,他对这样佶屈聱牙的古文不太了解,乍一听不太习惯,久了却也听得入神,许是因为是陆月浓讲的。
不知不觉间,江倚槐已跟着记了不少。等写完一页,他回看时,发现笔记本上的字密密麻麻,下面的倒算是齐整,但上面就有些杂乱无章了。
果然是无法全心听完整节课的,江倚槐心底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又感谢自己在选座一事上宝刀未老,眼光毒辣地择了个地段不错的位子——这节课上了大半,陆月浓都没怎么往这头看。
陆月浓从讲台上走开,黑板上又多添了几句字,他说了个有意思的点,学生们笑了起来。
江倚槐在笑声中记下这一串话,撤笔时,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仍旧是个学生,必定会喜欢上陆月浓的课。
江倚槐低头看着迅速干涸的墨迹,想到这里,竟不自觉轻轻笑了。
第9章 甘苦
二十分钟前,德智楼放课,陆月浓和一帮讲师与领导一路谈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得知楼。
玉大的领导来了不少,邀陆月浓同去吃饭,陆月浓说家中有事,婉拒了。
校领导讶异于陆月浓竟是玉城人,说着既是老乡,过些天一定好好聚,也便不急着留他。
他们在得知楼前的路口分道,一帮人去吃饭,留下陆月浓一个,回这栋楼里给交流团设的休息室。
电子屏上数字不断递增,电梯直上十六层。
“叮”的一声,门开,一眼就能看见墙面挂着一幅行书,玻璃框擦得纤尘不染,上头写着“文化交流中心”,笔风遒劲,瘦腴适中,落款是某位当代名家。
陆月浓进了休息室,坐到自己那张桌前,将文件拿出来悉数点阅,再分门别类地整理。
“欸?陆老师在。”
陆月浓闻声抬头,看到在进门处挂衣服的吴教授,他点头致意:“嗯,刚刚下了交流课,正准备回去。”
吴教授捋起袖子,看了看腕表:“都这个点儿了,陆老师怎么不和小李他们一块去吃饭?”
陆月浓解释:“有点事,只好打了招呼先走。”
吴教授表情立即严肃起来:“重要事情吗?要不要紧?”
陆月浓低头笑道:“不要紧,劳您牵记。”
“好好好,”吴教授放心了些,忽而想起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说起来有个事,我要请教一下陆老师。”
吴教授满面愁容,无奈地笑着解释:“这不是最近,我孙女从冀城回来了,要上我家吃饭。我也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东西啊,这两年她到我们家来吃饭,除了总捧着个手机,就是偶尔提起什么电影明星,我也c-h-a不进话,这样下去,代沟就变成山沟了嘛!我听说她喜欢什么影视明星之类的,所以我想来和你取取经,陆老师平日里关注这些吗?”
陆月浓迟疑片刻,说话时语气里带了几分歉疚:“这倒是不怎么涉猎了。”
见到他这幅表情,吴教授才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触及了陆月浓的知识盲区。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也是哈,现在的年轻老师压力大,一半忙着往科研里钻,另一半忙着站讲台,别的地方估计拿不出时间。”吴教授露出欣赏且体谅的笑容,继而调转了话题,为陆月浓圆场,“陆老师今年新评的职称,平日里是忙,我听文院的余老师讲,你的课在学生里头受欢迎得很,这趟请你来一起做交流,你的学生肯不肯放人啊?”
这话听着就像在调侃了,陆月浓有点不好意思:“吴教授幽默过人了,我回去也要给学生们还课的,不然那帮孩子期中评定给我挂红灯,院长请的茶我也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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