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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温柔又霸道的箫音,已经如夜雾一般,再一次袅袅升起。
升到高得不能再高的时候,云栖的琴声突然切进,疾速追上了箫音。琴与箫的乐色纠缠在一起,仿佛是夜雾被镀上了月光,丝丝渗透着寒气。
楼牧立在原地,心疼地看着云栖鲜血淋漓正在弹琴的右手。
说不上有多么的悦耳动听,他甚至觉得那琴箫合奏而成的,并不是一首真正的乐曲。
可每一个音符,都好像被冰水彻底浸润过了一般,冷得铺天盖地。
云栖与柳蓉,只是以手中的乐器为媒介,释放他们全部的功力。
这是一种很邪门的功夫。
楼牧被夹杂强劲阴寒内力的琴箫之声冲撞五脏六腑,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十分难受。他只好捂住双耳扭头,往反方向跑开,希望躲得离云栖与柳蓉越远越好。
才跑出十几步,只听背后传来一记奇异而巨大的声响。
琴声和箫声,在这一记声响里戛然而止。
楼牧忍不住停步,回头望去。
那一面光滑的石壁底部,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两人来宽的口子。裂口十分平整,显然是事先经人雕琢,隐匿在石壁之下,做成了一个可以开启的机关。
没有人说话,四周静谧无声。
“机关这算是……开了?”楼牧一边问,一边向云栖望去。
然后他大骇。
云栖跪坐地下,恹恹垂着头,左手半撑在琴尾。血从他的嘴角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溅在他的衣衫上,溅在他身前的琴面上,如同一朵朵鲜艳的红花,争先恐后地绽放。
楼牧又怕又怒。“柳蓉你……”他扭头,刚想斥责柳蓉罔顾云栖的伤势。
可这头一扭,他更加骇然。
柳蓉的情况,似乎并不云栖好。
他背倚一棵松树,俊秀的面容无比苍白。
横在他胸口的那一支竹箫,似乎是从汩汩鲜血里捞出来一般。竹箫尾端凝了血珠,被晨风轻轻一吹,就堪堪坠落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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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牧呆呆地怔了好一会儿。
只不过是琴箫合奏一曲,这两人为何突然毫无征兆地身受重伤?
柳蓉已经再也站不住,顺着树干缓缓跌倒在地上。“你家祖宗的机关还真不是一般的邪门啊。”他脸色极差,却依旧保持一个浅浅的笑容对着云栖道。
云栖却早就没有了力气开口说话。他只冷冷看了柳蓉半眼,撑住身体的左手便无力一松,整个人就面孔朝下往身前的竹琴栽了下去。
美人儿鼻梁俊俏挺拔,这样载下去还不得破了相?楼牧赶紧手忙脚乱冲上去,一把扶住云栖。
他并非愚笨之人,方才听柳蓉一句抱怨,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这机关虽然要蕴含阴寒内力的乐曲来开启,”他回头又望了一眼石缝,“但反噬之力也极大,你们拼尽全部内力……其中大部分都重新打回到了你们自己身上,是不是?”
云栖与柳蓉,都是绝顶的高手。被自己的内力所重创,当然是如今这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模样。
楼牧越想越气,终于朝云栖呸了一口,道:“你这不是寻死吗?”
云栖只喘息躺在楼牧怀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楼牧心疼得要死,又将云栖搂紧了一些,柔声道:“你这样何苦?做什么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咱们……咱们不要什么破心法了。只要有我在一日,你的内伤就不会要你的性命。咱们好好过日子,每天大鱼大肉,尝尽天下美食!就算活不长,那又如何呢?活得尽兴不就好了吗?”
他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冷不防感觉怀里的云栖似乎用尽力气挣扎了一下。
楼牧以为他对自己所言不满,刚想再数落他几句,一低头,却发现云栖正睁大眼睛看住他,睫毛微颤,似乎想与他暗示什么。
楼牧一怔,当即一动不动,也看住他。
云栖漆黑的瞳仁费力转上一圈,最后往柳蓉的方向偏了一偏。
他的神情肃穆,眼底深处似乎隐隐有一丝担忧。
楼牧心下一惊。
云栖的动作虽然细微而隐蔽,可底下蕴藏的意思却十分的清晰:提防柳蓉。
楼牧顿时前后想得明白:想来云栖与柳蓉两人,面上和气心里却互相戒备。方才初见面时候的交手,也是两人互相试探对方实力的一种方式。当时两人势均力敌。而如今重创之下,云栖是旧伤添新伤,显然已经落于下风。
楼牧忙颔首,低声道:“你放心。”
说完这句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他抬头向柳蓉望去。
柳蓉的伤情的确应该比云栖轻一些。他虽然站不住,却还有力气从自己的怀里摸索出一粒药丸来。
看样子,应当是能缓解内伤的药。
楼牧见柳蓉微微仰头,似乎正艰难地想将手中的药丸吞下去。楼牧心念一动,连忙放下云栖,一步抢到柳蓉面前,抬手就把他手里的药丸扫落在地下。
柳蓉愠怒,却苦于伤势严重,只好抬头瞪了楼牧一眼,喘气道:“给我拾起来!否则我就……”
“否则你就什么?”楼牧笑呵呵道,“难道我不拾,你就以身相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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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恃强凌弱没羞没臊的话他以前不知道说过了多少回,出口成章,十分得心应手。
柳蓉神情更怒,却冷嗤一声,强硬还嘴道:“你若甘为人下,那我以身相许,骑你一回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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