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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悯体温高热,于是脖颈那一点儿凉意便格外明显,以至于他虽不曾看见过程,但抬手就摸准了位置。还不待看到他脸色如何变化,薛闲便心虚地转过身来,正了正神色,嘲讽似的问脚下之人:“不是成了么?感觉如何啊?我怎的左看右看,也不曾觉得你有能活的迹象呢?”

那人一脸疯癫似的絮絮叨叨:“活了呀,真的能活了……我能活的……你看,我手指都能握起来了……”

他这么说着,两只手还试着抓了抓拳,乍一看确实是比先前有力了一些。

然而薛闲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原形。

“别秀你那乌鸡爪子了,你以为你这力气是哪来的?同寿蛛?”他冷笑一声,懒懒道:“只是我还有些话需要问题,让你保持清醒好受罪而已。你看——”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轻扯了一把玄悯的衣领,“你所谓的血点都消失了,更别说什么蛛足,做梦来得比较快。况且,若是真成了,现如今躺在地上直哆嗦的就不是你了。”

说前半句时,那人还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然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确实,若是真成了,他和玄悯之间的对比和差别还会如此之大么?

那人瞪着眼睛僵硬在地,愣了好半天,终于彻底崩溃了。

“看来你那同寿蛛还不如我动一动手指好使。”薛闲冷冷看着他,缓缓道。

那人一听这话,哭嚎之声再次戛然而止,他似乎在几经波折之后终于认清现实,连忙在地上匍匐过来,一把抓住薛闲悬在桌案边的脚,“救我,求你,救我啊……我不能死,不该死啊!我……我明明该有功德的,怎么能死呢?”

薛闲被这种人抱住脚,别提多膈应了,然而他这双腿并没有什么知觉,想抽还抽不出来。

“秃驴,劳——”薛闲下意识想使唤玄悯,然而话刚说一半,又想起来这会儿正心虚着呢,又倏然住了嘴。

就在他一脸糟心,决定暂且先忍忍的时候,玄悯倒是有了动作。

就见他抬手虚空一勾一扫,那整个儿缠在薛闲腿上的人便被一阵力道扫开了一丈远,而薛闲那挂在桌案边的腿脚也被另一股力道勾放在了桌;

薛闲愣了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我也可以办到,怎的关键时刻就傻了。

他将自己这暂时性的痴傻归结于在心魔里热恨了,脑子受了伤。

不过眼下也并非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他冲地上那人抬了抬下巴,“你方才说什么?你还有功德?你怎的不问问身上那些铁牌同不同意?三百孤魂被你强行镇在墓室里,永世不得超生,你还有脸跟我讲功德?”

“你、大人有所不知啊——”为了能活,先前还恨不得弄死他们的人转脸便“大人”长“大人”短的了,听得薛闲直皱眉,“你有所不知啊,那卧龙县所处江段早些年并不平静,时常有风浪暗涡,行船不易,若是再来个大涝,必定两岸倾覆,生灵涂炭。来年春夏,这卧龙县会有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涝,我布那百士推流局,只是为了阻止那场大涝。”

那人说着,抬起头来看向薛闲,拍着心口问道:“能救百千乃至万万人,明明是一件至善之事,难道不是大功德?我怎的就该死了,我该活啊,活着能救更多人于水火,我怎么能死呢?那些百无一用之人都还活着,我怎么会死?”

石室中的众人闻言俱是一阵安静,玄悯眸子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转瞬又敛了神色,皱着眉静静地看着地上不甘不愿之人。

薛闲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最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为何该死?我且问你,大涝发生了么?”

“来、来年春夏。”那人又重复一句,“算出此劫的人是个高人,还从不曾失手过,决计不会算错。”

他以为薛闲所质疑的只是卦象准不准确,于是连声辩驳,却被薛闲不客气地打断了,“真的又如何,我只问你,大涝发生了么?生灵涂炭了么?”

“还不曾。”那人摇了摇头,又想出声,“可是——”

“可是已经有人死了。”薛闲面无表情地竖起三根手指,“三百人,大涝还未来,却已经有三百孤魂在你手上握着了,你非但没让他们安安生生地活,连死了也不放过他们。你可曾问过他们的意愿?他们点头答应给你去填那劳什子百士推流局了?”

“改天换命总会有些代价的,三百人换万万人——”

“这买卖不亏是么?”薛闲神色顿时冷厉下来,“你把人命当瓜枣,还能论斤论两地算?”

“……我、我明白。”那人似乎还觉得自己剩了些良心,道,“所以我斟酌再三,挑的都是些乞丐残兵之流,乞丐终日在街头讨食,冬夏寒暑,常常一夜就成了路边骨,较之寻常百姓,着实也无大用。至于那些残兵,也不过只剩半条命了,左右也是苟延残喘,缺胳膊少腿,做不了活计也谋不了生,回去也是累赘。”

薛闲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觉得你也是累赘呢,你看你现在动弹不了活似一滩烂肉,苟延残喘连半条命都不剩了,打个商量,我也打算布个阵,需要的命不多,一条就够,拿你去填一填你看怎样?说不定百八十年后可以救上数万百姓。”

那人:“……”

这样的人薛闲自然是没那闲心去救的,也没那良心去度化,之所以这样费一番口舌,只是因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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