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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了一会儿似乎是哪个孩子把面粉弄洒了,女人尖利的咒骂,啪啪甩耳光。一家人的嚼用被这个讨债鬼弄洒了,她恨不得打死他。挨揍的嘶号着哭,其他的不甘寂寞也开始哭。这么一团刺塞进荣石和方孟韦的耳朵,方孟韦叹气:“苍天……”
家庭生活看来不光是“温馨”。儿女在膝下也不一定“承欢”,还得挨揍。
“北平警察局有点怀疑你。但他们基本上每个人都怀疑。盯梢也不怎么尽职尽责,顶多是汇报你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倒是不敢报我,只是……”
荣石伸手摸方孟韦的脸。他刚进门,外面冷风四起,屋里也没多暖和,因此皮肤都是凉的。荣石手热,方孟韦轻轻蹭了蹭。
荣石垂下眼睛:“我……明天要走。”
“……还回来么。”
“嗯,不一定。”
方孟韦沉默一下,忽然笑了:“我怎么总是在……送人离开,等人回来?”
荣石拥住他,把下巴架在方孟韦颈窝里:“我虽然不认识你大哥,也没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荣石闭着眼睛,轻轻嗅孟韦皮肤上散发的气息:“你在,家就在。”
当天晚上,方孟韦奉命去燕大“戡乱”。
浙江大学师生抗议国府无能对东北不作为,军警驱散游行队伍殴打师生,导致多人重伤。北京燕大声援浙大,也要游行。北平警察局急调警察去“弹压”,坚决不能让燕大闹起来。
方孟韦进燕大之前对着一队警察训话:“都他妈别拿鸡毛当棒槌,拿你们这身皮进去吓唬吓唬得了。谁要是敢真在校园里耍彪,老子削死谁!听懂没!”
警员们站得整齐,回答得有气无力:“听懂了……”
方孟韦皱着眉,国府与高校学生之间的几乎快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三青团被裁了,三青团那一套可还在继续用。眼线,间谍,密探,告密,举报,国府始终认为只要清除共党分子所有矛盾都化解。去年一月份,因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队员强 奸一名中国女学生——这基本上是美国军人的特色,走哪儿强 奸到哪儿——学生们暴发了大规模的抗议,质问国府为什么美军赖在北平不走。
还是方孟韦领人去驱赶的。方孟韦很想知道自己在这帮学生们心中是个什么形象,是不是“一身狗皮”的走狗。谢木兰当着方步亭和谢培东与往常没有不同,但已经很久没直接对他讲过话了。
燕大里空气都躁动。方孟韦的002吉普车开进去,雪亮的车灯两根光柱砸在人群的脸上。单副局长正在喊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论起来礼义廉耻没比他更明白的了。方孟韦坐在车里看单副局长举着个大喇叭越说越带劲,燕大的师生就那么默默地瞪着单副局长,跟看戏似的,完全无动于衷。
方孟韦一阵尴尬的焦躁。
单副局长一看002,当着方孟韦的面演得更起劲。方孟韦二十出头毛头小子,竟然是第一副局长。自己奔五张的人,被他踩着,心里一直很失衡。
单副局长口若悬河,方孟韦愈发觉得烦闷,仿佛荣石隔壁那家小孩子还在哭,还在哭,哭得人发疯。
终于把燕大的学生们赶回去睡觉,单副局长乐呵呵地上了方副局长的车。方副局长不抽烟,单副局长也就没让,自己点根香烟,在方孟韦的车里吞云吐雾:“哎呀这帮学生,觉得自己天之骄子干什么都行,今天游行,明天抗议,不过是仗着国府当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还是撒娇嘛!”
方孟韦笑:“今天晚上多亏单副局长,只是一番宣讲就把他们劝回去。要是真动起手来,就难看了。”
单副局长得意:“你还是年轻,没经历过。四五年在昆明的时候,还不是抓着几名领头的‘共党’……”他眨眨眼,用手在脖子间横着抹了一下。
方孟韦不动声色:“如今宪政了,不知道抓着有共党嫌疑的……要怎么处置。”
单副局长撩着眼皮打量一下方孟韦。他有个好老子,青云直上,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还能怎样?该怎样就怎样。”
方孟韦黎明时分开车回家。方步亭虽然不在家,他那钢铁的作息依旧有用,早饭已经上桌,还冒着热气。谢木兰比他先回家,和谢培东对着脸,面无表情嚼着油条,没多看方孟韦一眼。
以前在重庆,其实也是困难的。孔祥熙出身不高,一直爱吃豆浆大饼油条。攀上宋家之后,宋霭龄是只吃西餐的。一次孔祥熙终于熬不住,跑到友人家饱餐一顿豆浆油条,回家之后说漏嘴,被宋霭龄呵斥吃“猪食”跌身份。当时重庆人开玩笑似的,管豆浆大饼油条叫“孔财长饭”。现而今粮价飞涨,今天早上是银行行长能吃,明天估计也就财政部长能吃,真成“财长饭”了。
方孟韦食不下咽。他坐了一会儿,问王妈要了个干净的布口袋,把自己的油条面饼装进去:“姑爹我带去警局吃。”
谢培东嗯了一声。
方孟韦开车去客栈。他拎着一布袋喷香的大饼油条,客栈里的人都看他。他窘迫地低着头,硬着脸皮往里走,伸手推荣石的门,发现推不开。
“龙先生昨天晚上就走了。”客栈掌柜说。
隔壁教授那几个不讨喜的孩子看着方孟韦啃手指。方孟韦把油条面饼分给他们,默默走回车里。脏兮兮的小孩子咬着油条,吃得欢天喜地。再怎么说,这也是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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