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3/4)

野兽,孤零零地在旷野中奔跑,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没有人明白,它为什么要在夜晚拚了命地奔驰――即便是疲倦到了极点,也要奔向生命之中、唯一的归所。

张起灵拖着疲倦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着,在夜晚的山道上,微弱的路灯亮着青白的光,远远地,他看见货车停在路边,张海杏跟胖子在车边抽烟,而吴邪站在灯下。于是张起灵停了脚步,任吴邪丢了烟,往自己奔来,一把撑住他脱力的身躯。

吴邪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他本以为吴邪会对着自己破口大骂,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皱着眉头对吴邪说:你不该留下来等我。

但其实谁都没有说话。

夜风拍打在身上,吴邪的怀抱却是温热的,张起灵闭上了眼睛,更热的温度落在肩上,缓慢而濡s-hi地漫开,张起灵过了一阵子才明白那是吴邪眼眶中滑出的液体,吴邪说话的声音比往常要更加地平稳,彷佛愤怒与痛楚都被压缩成了薄薄的平面,没有回响没有挣扎。张起灵难得能够理解。

吴邪说:张起灵,没有下次了。

而张起灵想,总是会有下次的。这种绝望,是吴邪少数的不明白。

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循环构成张起灵的生命。命运以各种形式反复,失忆,寻找记忆,渐渐地明了自己的任务,用剩下的时日将之完成,然后再度地失忆……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人,张起灵的存在必定是深陷在这般的循环,直至此身消亡的一日吧?

谁让他遇见了吴邪。

明明他已经在循环里了,但是因为遇见了吴邪,这个人身上纯粹的本质引诱出他还没丧失殆尽的、人的本能,于是张起灵又无能为力地陷入了另外的轮回。

――在那个人还盲目无觉的时刻,他便去靠近那份的火焰,明明无意于那份温暖,却又无法克制自己守护与毁灭的两种极端渴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把将火光按熄,在怔怔地烫伤了手掌后,又还怜惜与不甘地将之点起。反反复覆,从未止息。

他与这个人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吴邪的记忆中都变轻变薄,大量剥落,却在张起灵的心中变深变沉,至死也不愿忘却。

吴邪不记得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吴邪也不记得他们在青铜门里没有言说的告别。在医院里第一眼见到吴邪的时候,张起灵就清楚地感觉到,吴邪关于青铜门内的记忆已经被洗去,这本是他的要求,他合该心甘情愿,但是,但是他居然想起了,吴邪痛苦而执着地问:小哥,对你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

那时的吴邪在想些什么?吴邪有没有后悔过认识他?一直到发现了自己的情感之后,张起灵才想到要追问这些问题,这一切明明已经毫无意义,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被埋进了黑暗的土里,终将在里面腐败地死去。

张起灵摇了摇头,推开了吴邪的搀扶,一个人慢慢地往货车走去。侧身倒在车厢的座椅上,他听见胖子跟张海杏压低声音的话语声,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两人都坐上了车。没听到吴邪的声音,他勉力睁开模糊的眼一看,才发现吴邪坐在面前的地板上,专注地看着他,微颤的手伸在他的眼前,似乎是想碰碰他的脸。张起灵又闭上了眼睛。

彷佛这个动作传达了默许,于是吴邪的手轻轻地放上他的颊,抹去凌乱的血迹。宁静之间只有轮子转动的声音,还有记忆的声音,张起灵没有作梦,但一片幽暗的眼帘前却浮现了那时的景况――他在青铜门里,浑身是血与伤口,呼吸渐渐地微弱,眼前全是弥漫的青光,自己的r_ou_体正在腐烂,但求生的意志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想要活下去,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再看见那个人一眼。

突间之间,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中构成了全新的形态。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但是他想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构成意义,那他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想找到解答,但所有的一切化为一片空白。

躺在青铜门里的张起灵再也无法思考,因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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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无忧》下部《无忧歌》03下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吴邪半拖半抱地把几乎昏过去的张起灵带进了屋内,坐在沙发上的黑瞎子一看到张起灵的模样就吹了声口哨,「呦,一场恶战啊。」

吴邪皱了皱眉头,无暇计较黑瞎子明明该是来接应的人怎麼会如此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乾哑地问,「有医生麼?」

黑瞎子扬起一边的眉,仍然嘻皮笑脸,「在这儿啊,把哑巴交给我吧。」

「……拜托了。」虽然黑瞎子看来一脸不靠谱,但吴邪多次跟这些人出生入死,他很清楚,这些人往往有著不为人知的专长,只因在地下,多一份能力就是多保一份命,而没人会选择轻易地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曝露在他人眼光底下。

一直坐在黑瞎子对面的解雨臣这时候才笑著开口,「你们也都辛苦了,先坐吧。小三爷,我跟你解释下状况。」

吴邪正欲接话,胖子就伸了个懒腰,「大花,你们要谈正事不要紧,先给胖爷来点食物啊,咱们都许久没吃东西了,**先锋总得先填饱肚子才行。」

「海客已经在准备了。海杏,你哥哥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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