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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和另外四个人一起吃饭,徐艺忧心忡忡叫我师兄,他其实和我同岁,但是在华天当了五六年练习生,对自己毫无信心,即将出道,总担心节外生枝。

我安慰他们,让他们相信尹奚。

七月十四,上午我照常跑步,中午在食堂吃饭,尹奚助理亲自来找我,说尹总有话跟我说。那时候尹奚对我很好,他其实是话不多的人,我记得有一次,我宿舍的灯坏了,我练琴到很晚,回来时看见窗户是亮的,推开门一看,尹奚正站在椅子上,打着手电筒给我修灯。

他给我买过几万一把的吉他,因为我贴了一张那吉他的图片在墙上,我那时候整天在食堂吃饭,每天的菜都是单做,偶尔看一次医生,病历直接被送到尹奚那里,倪菁开全球巡演,给我带回来一把伽倻琴,说是尹奚偶然看见,说我一定会喜欢。

他把我当璞玉,我也以为自己是璞玉,我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下午的细节了,像是阴天,又像是晴天,我只记得他跟我道歉,说x人员有变动,要临时安插进来一名新人,所以老队员要走一个。

要走的那个是我。

我那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问他:“那我的歌呢?”

他说仍然保留做专辑,只是我的部分换成新人来唱。

我说:“《街灯》也是吗?”

两首独唱,一首《街灯》是我的,一首《蓝色蜗牛》是给徐艺写的。

尹奚说也是。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很冷静,我说不行,街灯是我的歌。然后尹奚说没关系,公司会给你打造单人专辑,让你一个人单独出道,陈景当初出道前也写过很多好歌……

我记得当时他脸上愧疚表情,他就是一边带着这个表情,一面坚定不移地跟我说我的歌要给那个新人唱。

我那年刚满二十岁,还不是刺猬,也许是一只鼹鼠或者别的什么可笑东西,大概是水煮白菜吃太多,我连脏话也不会骂,我甚至很平静,我说我要见那个新人。

尹奚说不行,这是公司的安排,跟那个新人没关系。

我说我至少要听到他声音。

然后他带我去录音室,听了一段周律的声音,他唱了我的街灯,第一段副歌就走音,不过没关系,后期会修的,但是他用做作的哭腔唱最后那句“可是谁会陪我入睡。”这个怎么修?

我记得我那时候声音开始发抖,我说:“你跟我说你见过聂行秋?这玩意儿就是你第二个聂行秋?”

我记得我在宿舍的卫生间里嚎啕大哭,我记得我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但是我还是一直忍不住地哭,我疯了一样撕我的笔记,砸我的吉他,我翻出过期的辣酱开始吃,我的味蕾仿佛沉睡了一年然后再清醒过来,然后下一秒我又蜷缩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呕吐起来。

我现在还存着一份我那时候唱的de,但我一直不敢再听,大约三年前我听过一次,还是眼泪都差点下来。

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时候,我大概会拉起倒在地上的我自己,我会扇他的耳光,让他振作一点,我会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你唱得很好,你比徐艺,比karl,比那个周律唱得更好,你并没有输给任何人,你的歌不是因为你无能而被人抢走的,这世上有些人抢你的东西就是不需要任何道理的,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那年只有二十岁,我并不懂这些道理。我只知道尹奚没有选我,他选了周律,没有选我。

x有五个人,五个人要给周律留一个位置,而他选择了放弃我。

尹奚直到一周后才知道事态严重,因为我开始逃声乐课,我不再去食堂吃饭,他在一个酒吧里找到我,当时我正和一堆年轻的摇滚歌手共吸一根烟。

他带我回公司,第二天我又出现在另外一个酒吧里。

他压着我去庞莎的声乐课,但是我始终不曾张开嘴,我甚至连话也不说了,我开始耻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脑中好像总有无数的声音在嘲笑我,他们说“你们听这个人唱得多么差啊,他连自己的歌都守不住”。我像一尾上了岸的鱼,徒劳地张开嘴,声带却像个哑巴。

我记得庞莎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听见我唱歌时一样。

我站在声乐课的教室外,听见庞莎在里面和尹奚激烈地争吵。时间忽然变得慢起来,我的心忽然开始没有感觉了,于是我又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吸。

我记得庞莎从里面走出来,她那时候已经中年了,微微发胖,常穿很柔软宽松的衣服,我记得她看着我,忽然开始哭,我茫然地看着她,甚至没有给她递一张纸,我的灵魂像是浮上了高空,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庞莎在一个月后辞职。

叶霄在她辞职前半个月左右回来。

我不知道他跟尹奚说了什么,尹奚最终把我的歌还给了我。

他甚至开始许诺马上给我一张新专辑,只要我戒烟。

后来他求我戒烟。

他开始夸奖我的嗓子,他说我的嗓子很好,他又开始跟我说聂行秋,说新民谣,说都市里会流行什么样的歌,但我的灵魂仍然漂浮着,我一面吸烟一面听他说,最后他问我为什么要吸这么多烟,为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我说:“因为我开心。”

那是我那天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不会开心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我尊敬的人,他并不尊重我。我喜欢的人,他跟我半年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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