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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平静承认:这位爷,您话说得没错,我确实曾经是瞎子,现在眼睛也还看不清楚。
呃病人见他二目一片茫然,一下子语塞。
三个月以来,我家少爷把我这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治好一大半,让我能够看到模糊的东西了。至于被人看笑话,燕华说着,露出双手,听到对方因惊讶而浅浅吸气,继续道,这双手毁成这样,旁人见了多是厌恶,我都不敢去扶您一把。可是,虽然很狼狈,旁人不喜,我也只有这一双手,用这手过了好些年,日子总归要过。况且我家少爷正在为我安排治疗,要把骨头重新敲碎重接,我想,您的情况比我要好上太多,这样迁怒,未免看轻了自己。纵使眼前可能会更加不便乃至狼狈不堪,与以后的日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话里话外既赞了王谢医术,又安抚了对方情绪。
病人皱着眉,神色挣扎变幻几次,终于小声嘟囔:算了。
旁边他的哥哥们赶忙七手八脚把他重新扶进轮椅。
燕华,什么事?王谢脸色由阴转晴,颇为自豪,他不敢小瞧燕华,可是仍然低估了自家爱人,果然燕华也不容人小瞧,看看,一旦给他发挥的空间,他能做得很好!晚上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
无论是好好安慰还是好好感谢,王大少都打算借题发挥,今晚在燕华身上讨些甜头了。
就好像他必须要寻个理由才能讨到甜头似的若让燕华知道,定然会无奈宽容一笑,主动给他些好处。
此时燕华可没空七想八想,小心走到王谢跟前:少爷,刚刚在后园,有人给我这个说着话,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头发稀疏的小脸,青青黄黄的,颊上有几道陈旧疤痕,紧闭着眼睛,眼窝不正常地深深凹陷,唇色青紫,呼吸微弱。
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孩儿!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在厨下烧水,听到外面有响动,还有陌生脚步声。出来刚想询问,不知是谁便将一团软绵塞到我怀里。随即脚步声便消失,我高声问了几句,没人应答。燕华犹疑道,当我扯下布带,眼前已经没有人了,再看怀里,裹着被子,感觉是个活物。他着实吓了一跳,拿手去摸,碰到脸才知道,竟然是个睡着的小孩儿。
燕华没抱过小儿,登时有点手足无措,所幸只慌乱了一会儿便定下心来,想明白了,对方之前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故意引自己出来,好把孩子给自己。他小心翼翼抱住了襁褓,过来找王谢商量。若不是因为出了这事,他也不会在王谢给人诊治的时候匆匆进来,更不会失了平常的谨慎撞到人。
他病着呢。王谢稍微把了下脉,又翻开孩子眼皮打算看眼底心里蓦地一沉,这孩子脉象微弱,患有不足之症还好办,体内带有残毒就奇怪了,而且要命的是,他没有眼睛!
尤其,这不是天生残疾,仔细看,空荡荡的眼窝边缘有微小伤痕,这伤谁那么残忍,竟生生挖去婴儿的双眼!
仔细看去,眼窝里面还几缕黑紫,似乎在散发沉腐死气。
在打开襁褓后,发现这是个男孩儿,胸腹僵硬,四肢细如麻杆,指甲青紫,生长不全脖颈上,贴身挂着银灿灿的长命锁钥。
王谢再聪明也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救人要紧,先向这群兄弟告了声罪,转过头仔细切脉,打算用点药,把这孩子命吊住再说。
老中医往往有善牌一说。寻医问药也讲先来后到挂号,上门的病人拿号牌排队,无论多早起来,拿到的第一块号牌只能是伍号,前四块牌子是预留的,唤作善牌,在老中医的抽斗里,留给四种人:一号给危急重症者,二号给老人,三号给孕妇,四号便留给婴儿。
尤其这个小婴儿还是气息奄奄仿佛马上就要进鬼门关。
一旁的那几位兄弟也明白情势轻重,一旁安慰幺弟不提。王谢三指按着小儿脖颈脉为血府,病重小儿气血两虚,血脉纤弱,他不敢单切寸口又拿金针在火上烤了,刺破小儿中指,看指尖晃晃的,好久方沁出一点儿几乎见风凝固的暗血,自己拿手捻了,放在鼻端嗅嗅,伸舌轻舐。
先天不足,尚是小事,余毒未清,确是棘手。王谢片时有了打算,提笔开方。燕华抱着小儿,只觉小儿连挣动哭泣的动静都无,心里不禁忐忑,凭空多出个孩子,还不知哪家什么来历,治不好怎么办,治好了怎么办,是福是祸
给我抱吧,我去抓药,燕华帮煎一下可好?王谢接过小儿,颇为娴熟地抱在怀里,放心,没事。顺手拍拍燕华的手臂安抚。
等王谢将药包交给燕华,自己从药房转回客厅,那名下肢瘫软的青年已经平静下来,诊脉查体之类便都好办了。王谢开过了药,无非是内服与药浴,又施为金针,同时问问这家专门伺候的小厮,平日都给病人做些什么按摩,给出肯定结果:配合针石,将来病人可以倚杖行走,只是平素疏于练习,得多花些时间。
至于练习王谢想了想,叫过病人大哥走到一旁,低声问:病人是否已经成家?子嗣如何?
对方一愣:成婚三年,生病前妻子有孕,生了一个女儿,刚过一周岁生日。
他可喜爱孩童?
挺喜欢,只是最近脾气渐渐不好,弟妹怕吓着女儿,不敢带到跟前。
一岁的小孩子,正在学走路吧?
差不多。他家大哥有些奇怪,王大夫不问病人,问起病人的女儿来,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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