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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

裴绪眉心一跳,不明其意。

“此事只是浮舟一己私念,对先生起了畜生不如的意头……先生勿忧,半月为期,定放先生离开。”

浮舟讲得笃定,如同背书般一字一句说清楚了,裴绪还来不及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心里先对他这副做派产生了些不安。

他蹙起眉伸手抬起浮舟的下巴,后者措手不及,一时间被迫将诸多心绪全部暴露在裴绪面前。

那双眼里,是浓郁而深沉的绝望。



自那夜之后,浮舟明显地消沉下去,日常时候对裴绪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自己身体却日益消瘦,兼着拘束裴绪的行为也更加离谱了。寻常日子里整日半步不离裴绪身侧不说,偶尔出门买菜,都会点上裴绪的穴道,还拿绳子缚在他脚腕上,也不想想裴绪如今这样差的身体怎么还能出门。

裴绪虽然不满他的行径,却也怒不起来。

连绑根绳子都要找软帕子垫好了,生怕箍出淤血来让他血脉不畅,这等贴心,怎么叫他恼怒?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浮舟那天的话,与他绝望的神态。

浮舟却并不知道裴绪的心思。

他自那番算不得真意的表白后,整个人都冷了下来,面上不敢显现出来,只在裴绪面前勉强装出了强硬的姿态。原先失魂落魄终日惶惶的状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被绝望淫润下错位的解脱感。

他再没有做饭时想着裴绪的喜怒而失手将糖认作盐,也没有夤夜躺在地板上惴惴裴绪的心绪不得眠。他吃好睡好活好,照顾裴绪温柔体贴,却似行尸走肉一般,心冰冻到觉察不出痛意来。

浮舟看着裴绪,觉得这样很好,心上也很平静。

反正一切都只剩下半个月了。

这日里,浮舟须得出门买些食材。

虽则裴绪近两天安静许多,偶尔发发脾气讥讽两句也如同旧时,浮舟仍不敢放心。近日出门,他都会制住裴绪腿上的穴道。裴绪本就失了大半武力,被他如此禁锢,更是再无反手之力,浮舟怕山上野兽惊扰,因而每回都会在院外竹林布下陷阱,且必是快去快回。

裴绪难得有了空闲独处,自己侧卧在榻上没人陪着,也并不觉得寂寞拘束。反正浮舟回来得很快,解穴也很快,大不了就睡上这半晌。

只是这回,没等裴绪入睡,室外就传来了奇异的声响。

起初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时,裴绪还以为是野兽,并不以为意。

这间木屋筑在山腰,山上鸟兽类繁多,偶尔亦有野兽误闯小院。浮舟幼时,裴绪教他头一件事,便是对付那些凶狠的畜生。待浮舟能借着些工具应付野猪了,裴绪又常领着他上山捉鸟,一来饱饱口福,二来也练练浮舟的轻功。

有一回正是空山新雨之后,浮舟跟着裴绪上山,自己拿石子儿击中了一只个头挺大的鸟,以轻功撵上受伤的鸟儿,追了小一炷香才捉住了,献宝似的呈到裴绪面前。那鸟儿灰不喇唧的,羽毛被雨水洇成了一大团,好不窝囊。裴绪就着浮舟的手仔细观察着那落魄鸟儿,勉强从鸟喙上看出来,竟是头没长开的鹰。浮舟没见过鹰,将那奄奄一息的鸟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依依不舍问裴绪,能不能留下两人一块儿养着。

当时裴绪说,不成。要么现在杀了吃掉,要么放了。

那可是鹰。

裴绪拍拍小心掩藏好失落的少年沾了些雨露的发顶,说,由人养着的鹰,生不如死,你要狠得下心就自己养,我不管你。

浮舟最后还是把鹰放生了。

裴绪不知鹰最后的下落,只是猜测,受了那样重的伤,大概没几日就死了吧。

待到那声响盘桓到一刻钟外,裴绪渐渐觉察到不对。

浮舟在院落里新排的阵势跟当年一样,也算不得什么奇门遁甲——他甚至没学过这个,只是裴绪当年闲来无事把自己不耐烦念的机关暗器之类的书都丢给了浮舟,他才照着书上的阵势排了一个出来,又加了许多自己做的捕兽夹子,确保两人栖居的这小小木屋免受野兽的破坏。也正是浮舟这点用心,他们两年前便离开了的这木屋,到如今还未被牲畜染指。

一般野兽,进不得墙便该回了,偶尔耐心地会挠挠院墙吼几声,再不然过了院门那关被捕兽夹子夹住——当年他们便是用这个法子捉了好几头果子狸打牙祭的。却而今,门口这玩意儿,动静并不像野兽。

裴绪蹙起眉,听着窗外的声响越来越近。

远的时候不觉察,近门口了,就是出了阵法了,对方不再隐藏脚步声,听在裴绪耳里,便知道那是个女子。

裴绪于是愈发疑心起来。

这木屋在山腰,周围荒野得很,慢说姑娘,就是猎户也终年见不到一个。当年他隐居于此只有那已死在他剑下的王侯商查出,如今就不该能有人能追过来。浮舟将他带到此地,定也是走得隐蔽的。以浮舟的表现,此事除却代掌门,恐怕整个寒山派都无人知晓。

那么如今……

裴绪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

吱呀一声,门开了。

裴绪眯着眼看门口一袭黑衣的女子。

她长得极美,形容尚幼,似恰到及笄,却已盘起了螺髻。许是刚刚阵法中一番动作,那墨一般的黑发中有几缕从发髻里散出来,软软地垂在肩上,配着她明眸皓齿,煞是好看。

这样的美人,放在江湖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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