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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为自己和表兄的生活发愁,一有空就跑去街边卖字画,虽然有时一整天也卖不出去一幅。很意外,平素总是懒懒卧在房檐下吃核桃的艳鬼也不在。推开他的房门,那具人像不知所踪。
空华站在桑陌的房前回首张望,看到房檐下高悬的匾额上布满灰尘,一时心血来潮,运足目力去辨认上面的笔划。上书四个大字,水天一色,笔风洒脱,意气从容,分外眼熟。
转眼天暮,今晚是月晦,又一个无月之夜,桑陌应该会来找他要噬心的解药,修为再高的鬼魅也绝难忍耐切肤之痛。
南风房里的蜡烛已经灭了,静悄悄的王府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空华挥手招来几只夜鸦又将它们放飞。烛灯点起第三盏,雷鸣声起,房梁微微震动,西郊的天空明亮仿佛白昼。
雷声刚过五响,飞掠而来的空华看到了桑陌。在城西郊外的一片山林里,白衣的艳鬼直挺挺地站着,再往前一步就是翻滚而出的焦土。
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桑陌没有回头,一意扯开喉咙笑得狂狷:「我若负你,将来五雷轰顶,哈哈哈哈哈……」
额上的冷汗不停滚落,衣衫被汗水湿透,紧紧贴着不停轻颤的身体,脖颈、手腕……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剌目的红痕蛇一般盘踞。他却扶着身旁的树干,笑声凄厉刺耳。
「那是你二哥。」笑罢,桑陌指着地上的焦土哑声道,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空华握着他紧紧绷起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只因这一个动作,桑陌额上的汗水似小溪般蜿蜒而下:「你喜欢我?」
他房前匾额上的字,水天一色,正是自己的手笔。而他和南风所居住的那处大宅正是晋王府,自己昔日的府邸。
「是。」桑陌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到不知名的远处,面带讥色,「你还想知道什么?」
浓重如墨的夜色里,艳鬼敷着层层铅粉的脸苍白得突兀,惯听世间疾苦的冥府之主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疼痛,来自左胸口:「所有。」
「好,我告诉你。」
往事纷繁复杂,好似在窗纸上纠结成盘绕成怪异阴影的老树枝丫。那就从你的父皇楚灵帝天佑二十三年说起。古稀之年的天子老迈昏聩,太子则昭缠绵病榻,另有三位皇子却都风华正茂,正是妄图要出人头地的年纪,或许明早的太阳升起来,皇位上坐的就不再是原来那个。
桑陌虚弱地靠在床头,隐在烛光深处的脸苍白而模糊:「就是那一年,太子死了,被你毒死的。」
则昭如人们预料的那样没有等来登基的日子,空挂着太子头衔却毫无作为的皇子死得就如同他的一生那么简单明了。是被毒杀的,经验老到的医官凭着半碗喝剩下的药汁下了定论。老来丧子的灵帝悲痛欲绝几乎就要随爱子而去,百官的目光却要比他长远得多,与精悍强干的二皇子则明相比,斯文善良的三皇子则昕显得懦弱而无能。谁是真龙天子?答案不言而喻。
一夜间,魏王府前门庭若市,多少人捧着厚礼从门外鱼贯而入,又有多少张拜帖雪花一般飞向那位气宇轩昂的王爷手中。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听到卧房中男人认真而坚定的许诺:「梓曦,我若负你,将来五雷轰顶!」
随之而来的喘息声叫人脸红心跳,官场上雷厉风行的魏王则明爱着他身边的侍从,那个叫做袁梓曦的温柔男人。
桑陌徒然扯起嘴角,目光迷离:「梓曦也爱他。」
很爱,很爱。
「那你呢?」坐正床沿上的空华靠过来用衣袖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桑陌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无声地笑开。
那短短三十的一生不算坎坷却也并不完满。生于一个并下显赫的官宦之家,父亲在官场费心经营多年,到头来不过是个卑微小吏,母亲生下妹妹后撒手人寰,貌美的后母有一张刻毒的嘴和一颗凉薄的心。同父异母的兄弟出世时,他才七岁,父亲将他带到高高的红门前,笑容虚伪而僵硬:「陌儿,我们桑家的前途就靠你了。」他懵懂地点头,心底泛起一点点害怕。
朱漆斑驳的大门应声而开,里头的少年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脸色阴郁苍白。桑陌看到他穿着黑色的衣衫,黑色的长发散乱在肩头,手中却持一柄匕首,寒光四射。他很寂寞,如同自己。
空华自枕下取出装着药膏的小盒,桑陌顺从地伸出手任由他为自己敷药:「其实你真的不错。」
空华跟着他一起笑,烛光下,柔情得好似天底下最好的情人:「真的?」
「真的。」桑陌认真地点头,咬紧牙捱过一阵痛,方才把话补完,「做戏的时候。」
不论做戏与否,那段日子确实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光。四皇子则昀,克死生母的不祥之子,灵帝把他扔在后宫一角,年久失修的宫室里只有自己和几个年老的太监陪伴着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伙伴,广袤寂静的宫室里只有我和你。寒冷时,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紧紧靠着对方;饥饿时,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彼此眼馋着对方那一点;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一体,无法容忍对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受了伤,我们给彼此擦药。无所谓君臣,无所谓主仆,连父母都未曾给与的关爱我们从对方身上获取。
多年后,你年满二十,灵帝居然还记得你,将你册封为晋王,府邸设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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