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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收拾利落的三人,挥别了寺里其他僧人,带着金刚经,踏上了不归路。
作者有话要说:注:数来宝艺人的牛胯骨(如图):一般来说都挂着十三个铃铛,四个红绒球,敲起来清脆而有节奏。具体数来宝词条可以百度百科,我就不赘述了。
第二章
一切原本不曾料到的事,都是从三人走进那两座山之间的夹道开始的。
离开了京城,一路火车汽车马车的颠簸,过了张家口,再往外走,有那么一条夹道,是必经之路。
西侧,是山,东侧,也是山。
这儿是古时的征战之地,而到了现在,这儿有一群人占据,是匪。
口外历来是土匪的乐园,没人管,或者说根本管不了,按下葫芦浮起瓢。官家都忙着搜刮民脂民膏,哪个顾得上剿匪?且不说匪类是否由百姓被逼无奈组成,但杀伤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念真怕走这条路。
他没有师父那种出家人自有神佛庇佑的泰然,更没有师兄大不了和土匪打个你死我活的坦荡,他满怀都是担忧。
这条路,他走过,十年前走过,是这条路让他和两个弟弟再没有相见,是这条路,让他远离了故家。他自然知道出家人不必再挂念什么故家,他也得过出家人以寺为家乃至四海为家的教诲,然而他当年脱去凡衣,穿上僧袍,又在额头上烫了戒疤的初衷,又是什么?又有几分心甘情愿?
他怕的,不是在这里遇上匪徒,真的不是。
他只是担忧。
“师父,咋这么安静,连个鸟儿都没有。”高大魁梧的念空啃着烧饼唠唠叨叨,“不会待会儿窜出个狼啊老虎什么的吧。”
“看这道路常有车马行走,若是有猛兽出没,早就荒废了。”老和尚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然而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
忽然一阵惊鸟的鸣声从西侧半山腰传来,又一阵扑扇翅膀穿过林梢的动静过后,是一声响亮的口哨。
念真刹那停住了脚步。
想什么,来什么。
心里满是苦笑,念真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面前正有几个人包抄过来。
果然。
是匪。
他后来会想,当初若是他坚持着劝说师父走绕远一些的路程,也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或者,若是念空师兄不仗着人高马大非要和匪徒硬碰硬,也许不会吞了枪子儿。又或者,若是师父不怀抱着宝物一般死死搂着怀里的金刚经,也许就不会让匪徒看出端倪,一脚踹翻在地。
他眼看着师兄的僧袍被涌出来的血洇湿,眼看着师父因为死不交出怀里的包袱被殴打,他拼命保护待他如父亲一般的老人,他忘了自己身上挨了多少拳脚,他等着枪声响起夺取他性命的那一刻,然后,他最终等来一声余音飘出老远的脆响,却并非枪声。
那是皮鞭甩出来的割裂般的鸣音。
紧跟着,便是从西侧山坡上传来的马蹄声。
穿过林间树木,顺着满是沙石的山路,走下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
白得刺眼的马格外健硕,同样雪白的鬃毛顺着脖颈垂下来。马背上是亮棕色的马鞍,身体两侧是银色的马镫。
念真抬头,看见一双蹬在马镫上的,漆黑的长筒靴。
再抬头,是墨蓝色的马裤,镶着盘龙扣的腰带,腰间别着的枪,苍白的、敞着领口的衬衣,和披在肩上的墨蓝色军服。
最后映入念真眼里的,是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那张脸。
硬朗的轮廓,刚毅的线条,一双龙眉,眉间是格外明显的川字纹。鼻直口阔,下巴上微微有些胡渣。而至于那双眼……
念真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并非高高在上,却犹如鹰隼一样锐利。并非杀气腾腾,却胜似虎狼那般悍然。那双眼带着不知是审视抑或嘲讽的浅浅笑意,视线在念真身上扫过,就好像在掂量他有几分胆魄。
而后,就在那男人发觉到念真护着的老和尚已看似年过六旬时,原本脸上的漠然与冷傲忽然间就凝成了恼怒。
“你们下山之前,我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毫无抑扬的声调,低沉厚重的嗓音,稳稳当当把一句话送到两个匪徒耳朵里。紧跟着,两人几乎是同时的变了脸色,扑通扑通跪在地上。
“大哥!都是这老秃驴死不撒手啊!我们本没想这么费劲……哎呦!!”原本还打算继续辩解的那个土匪还没说出后头的话,就被眼里瞬时爆发出怒火的男人扬起手来,重重一鞭甩在脸上。
旁边另一个匪徒见了同伙脸颊殷红的血痕,浑身一颤,抱头弓身,半个字也不敢附和了。
而那不慌不忙重新将皮鞭收起来的人,则翻身下了白马,慢慢走上前。
“第一条……”
只说了三个字,他便不再开口,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正捂着脸忍着疼的家伙。对方不敢怠慢迟疑,赶快应了句“老、老者不可劫,谁家堂上……无爹娘……”
“现在记起来了?”眯了一下眼,男人问。
“是、是……”
“那刚才想什么去了?!!”断然一声呵斥,吓得被质问者险些尿了裤子,也让念真心里一惊。
而那似乎正在竭力控制着不再度扬起鞭子的男人,则回过头来看向他,沉默片刻,对方开口,“你们是哪儿来的?”
“……北京。”半天,念真答了一句。
“北京遍地和尚,你哪个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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