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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二十台吃角子老虎机,门堂处空落不少。柳彦杰叫了男招待,搬来十个榆木花几。银岭的男招待都穿整齐的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黑领结,如此正式的衣服令他们搬花几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陈琦机灵地唤了女招待,每个花几上摆上一盆青瓷盆托着的吊兰。

阿冠是个很会动脑筋的人,他把脑筋动在女招待身上。赌场里的女招待一般都兴剪短发、烫飞机头,穿西服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银岭的女招待穿金色旗袍,开高叉,走动时才最有风韵。

已经有人站在大堂里那张轮盘赌桌前。赌桌旁几把大红缎面木质包边的西洋椅似乎就是摆设,所有人都围堵在赌桌前不甘人后。柳彦杰朝轮盘望去,不由想,站着坐着都一样,运气不会因为哪个踮起脚就落到哪个头上。当官的可能运气会好些,运气不好也当不了官。那些一辈子口袋里没几个子的,最容易把钱输光。这种人没有运气,生下来就是带着霉运的,不然也不会是穷人。

柳彦杰相信,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命就已经定好了。

骰宝台也是容易集聚赌客的地方。绿面椭圆大桌,桌面印有一十六格,用来押注。摇骰在先,押注在后,以点数论输赢。在柳彦杰看来,骰宝台押大小也是个平易近人的赌博游戏。老虎机撤下后,来骰宝台的赌客会越来越多。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柳彦杰听到骰宝台前穿黑西装的庄家在吆喝,接着是一连串注码落下的声音。

过去,柳彦杰最喜欢听到这种银元大洋发出的叮当声。如今,他却觉得在家里听听柳晨曦说话,看看花园里种的花,拿饲料喂喂池塘里的金鱼,捏捏小人的胖脸更惬意。

柳彦杰带着阿冠在赌场里走了一圈,准备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

陈琦急匆匆向他走来,凑近说道:“白三爷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日本军阀。说是要个包间。”

对白三爷的来访,柳彦杰颇感意外。柳彦杰认识白三爷七八年,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赌钱,跟日本人也没什么来往。今天他和日本军阀跑来赌场,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他吩咐阿冠:“带他们到南面第二间雅室。”随后又不放心地说:“多关照一下白三爷。”阿冠跟着陈琦一走,柳彦杰随后也跟了过去。

白三爷已经退去了大衣,身着一件蓝色驼绒长袍,他把脖子上的浅灰羊毛围巾交给陈琦,衫袖卷起后,微微露出里面的沙栗绸。他身边站着一个日本人,正是伊藤健一。伊藤健一一身笔挺的日军军服,脚踩高桶马靴,军帽已经被他拿下,递给了身边的日本小兵。

柳彦杰没想到他们两人会走到一块。他上前先与白三爷打了招呼,又故意惊讶地向伊藤健一望去,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伊藤先生。”白三爷说。

“我们见过。”伊藤健一朝柳彦杰点头,收起眼中的锋芒。

“东方饭店!”柳彦杰装作恍然大悟。

“辣斐戏院。”伊藤笑了一下。

“想玩什么?”柳彦杰问。他知道白三爷不懂赌钱,于是接着说,“要不要玩二十一点?”

白三爷问伊藤,“伊藤先生,二十一点怎样?”

伊藤点头。他环顾了整个大堂,忽然用生硬的中文向柳彦杰问道:“柳老板,我听说,这里过去是家医院。”

“过去曾经是,现在不是。”柳彦杰不紧不慢地回道。这个日本人什么都知道。他对柳晨曦一向虎视眈眈。伊藤健一看自己的眼神冷酷尖锐,还有种隐藏的敌意。柳彦杰说:“这房子是我大哥的。现在做赌场,也是得到他同意。”

“柳医生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是的。但他同意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能同意,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柳彦杰点头。他不喜欢这个日本人说中国话,他的中国话让人听了不舒服。柳彦杰对阿冠说:“带伊藤先生和白三爷去南面第二间雅室,二十一点。记住,一定要好好招待。”

阿冠立刻做了请的姿势,带他们走向包间。

柳彦杰不得不打消早回红屋的打算,带着陈琦上三楼的休息室中歇息。医疗用具自一年前搬走后,柳彦杰让人稍稍修缮了房间。陈琦先走进房间,拨亮梅花吊灯。柳彦杰从木雕玻璃六角柜里取了酒杯与一瓶洋酒,对陈琦说:“坐。”

等柳彦杰坐入黑色牛皮沙发上,陈琦默默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灯刚亮,整个房间光线显得昏黄。柳彦杰倒了一杯酒给陈琦。陈琦小心地接过。

他用手指向茶几上的电话,吩咐陈琦:“喝完这杯。你去给周景打个电话,叫他过来。”

“是的。”

柳彦杰转念一想,又说:“等一下!先打电话回家。告诉刘福,让大少爷早点吃晚饭,不要等我。”

“好的。二少爷。”

柳彦杰一口洋酒下肚,感觉由胃到喉头升起一股辛辣的火热,原本烦躁的心情愈加不平静。身旁的陈琦知道他的脾气,很快喝完酒,走到茶几旁,打开话机盒上镶着象牙花纹的木门,麻利地拨号。陈琦每拨一个数字,都有“叮”一下的响声。寂静的夜里,听到这样清脆短促的声响,更让柳彦杰感到孤寂。

“二少爷,”陈琦捂着听筒转首向他说,“大少爷已经到家了,他请你听电话。”

柳彦杰立刻站起,接过电话。柳晨曦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入他的耳中。柳彦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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