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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帝亦不去计较此话里隐隐的愠怒,“当年朕与韩平其实惺惺相惜,终有一战,亦是命运。最后朕想劝降于他,让他为朕效力,可惜事与愿违,他竟首先决绝自裁了。”

“先父亦曾说,天下之大,唯有皇上是他能看入眼的英雄。败于英雄之手,他无怨无悔,只是无颜面对自己。”韩梦柳一笑,“当时草民年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唯独先父临终所言,多年来一直铭刻于心。”

那日城破,韩平将家财分为两份,其中一份保妻儿一生无忧,另一份散与仅存的部众,并叮嘱他们好好活下去,无需执着旧事。

韩夫人带着韩梦柳漂泊一年,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临终时逼韩梦柳发下毒誓,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绝不可寻仇。

“皇上,”韩梦柳抬眉,“草民虽有作乱的动机,却无证据,不知皇上为何关押草民?”

建平帝不答反问:“你接近昭儿又是为了什么?”

韩梦柳失笑,“实在是太子殿下先接近的草民。”

“然而你却甘愿怀昭儿的孩子,你对昭儿,究竟是何想法?”

韩梦柳无奈道:“草民这半辈子做了许多事,都没问过自己是为什么,与太子殿下也是一样。大概太子殿下对草民是何想法,草民对他就是何想法。”

“所以,为何抓你,你该去问昭儿,而非朕。若朕想要你的命,你安能活到今日?”建平帝起身睨视,“听闻你常常不吃饭,若不想死,就少任性些。”

明黄色身影离去,沉重的牢门再度紧闭。

韩梦柳跪坐于地,望着身前那个凸起的“囚”字自嘲地想:果然囚衣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穿上,做得十分宽敞,连他这因神龙体质而大过一般八月孕期的肚子都能轻松装下。

不吃饭并非任性,而是拜腹中这小家伙所赐:上回差点儿小产,他施针保胎后,胎位一直很高,加之腹大,顶得他五脏六腑难受,进食进水艰难。更坠得腰沉气闷,时常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上回要小产时,他的想法其实是随缘,真保不住就算了。可多嘴一句问了夏昭,夏昭在又慌又急又怕之中点头如捣蒜的模样却是一点儿没犹豫一点儿不虚假,他便跟着腾起了一丝热血,想尽力一搏。

挪到墙边靠坐,双手在高隆的腹顶一下下顺胎。小太子的大戏一出接一出,令他应接不暇。但既已成为这戏中的一枚棋子,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兴致勃勃看到终局。

第22章 临产之时再见你

十一月初十清晨,夏昭望着殿外浓墨般的天幕渐渐染上深蓝,又晕上暖红,心道今日是个好天气。

黎明的寒气从打开的门扇中张狂刺入,夏昭随手将狐裘披在身上,一着禁军钦卫服色之人跪在他面前,“属下参见太子殿下,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沐浴更衣,往丞相府参加工部员外郎程熙大人婚礼。婚礼后,再由属下护送殿下回来。”

大齐风俗,婚礼设晚宴,时间上讲,来得及。

夏昭轻瞟侍卫一眼,“禁军钦卫百人乃父皇近身护卫,可你,本宫却从未见过。”

“回禀殿下,属下月前由禁军卫调入禁军钦卫,此乃铜牌。”

腰牌呈上,夏昭仔细查验,未见可疑,便将其递回,“那你候着,本宫沐浴更衣。”他尚在禁足,服侍之人不多,简单梳洗后,便随侍卫一道走了。

近三个月,他终于踏出小书房,看着远天冬日暖阳,颇为感慨。一路顺畅,豪华马车停在宫门外墙下,他一掀车帘踏上去,愣了——

暖炉热气与熏香缠绕中,韩梦柳着浅芍药色锦袍,斜靠在小榻上,几捋黑发垂在肩头,懒散一眼望来,如妖似仙。

夏昭呆呆站着,目光游离,不知是先看那绝美却消瘦的脸,柔顺如瀑的发,慵懒妖娆的身段,抑或是那即将瓜熟蒂落、大得浑圆的腹部?

犹豫良久,亦不知要说什么。

是问他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还是先解释中秋饮宴时自己的避犹不及,又或是问他为何如此模样出现在此?

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想韩梦柳的种种,然而如今发觉,那些刻意终究是装出来的。那些自己不愿面对的情绪,藏得越久,反而积得越深。

韩梦柳冲他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看得到他心中所想,“今早有侍卫来传话,说皇上叫我跟你一同去贺程大公子新婚,又蒙着眼,把我拉到一个地方,洗洗涮涮换了衣服,然后在此等你。”

夏昭没反应,韩梦柳又道:“托小昭儿的福,终于洗了个澡,我都快……不,我已长毛长了好几层,再不洗,怕是会被自己臭死。”

夏昭仍旧呆着,韩梦柳朝他伸手,“我现下稍微一动就累得慌,快别让我过去拉你了。”

夏昭总算抬脚走上前,在韩梦柳身边默默坐下。韩梦柳一拉他手臂,讶道:“小昭儿不仅瘦了,怎还有点犯傻?”

夏昭怔愣片刻,低声嘟囔了一句“胡言乱语”。

马车缓缓启动,夏昭的目光定在韩梦柳手上,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摊开手掌与他十指交叠,还不满足,便侧过身扶着他的肩,吻住那两片漂亮的嘴唇。

从前夏昭的吻总是急切而霸道,但今日的吻却轻缓绵长,仿佛想要描摹对方唇舌的形状与纹路,因此只是闭着双眼细细碾过一遍又一遍,并未深入。

韩梦柳一手搂着夏昭的腰,一手安抚般覆住那毛茸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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