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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教导他“习武之人的骨气”这回事来。

二人相约明日再见,林世严便轻身一跃跳出窗外。阿念立在窗口,吹了会儿初夏清风,也自洗漱睡去不提。

第52章 虎啸拳

自此,阿念夜间多了件事,便是与林世严一道扎马步。起先便是坚持一小截蜡烛都是困难,阿念乃是个倔性子,坚持了一月有余,如今,已能捧著药经边看边扎马步了。阿念虽不觉得扎个马步对身子有何裨益,但至少两腿有力道了一些,走路不那麽容易摔了。怎麽说也是好事一桩,乐得坚持。

六月,阿念从西厢搬到了东厢采荷院。那一处乃是东厢主院,院子有阿念先前那屋的两个大,屋前有个荷花池,清洌池水上铺满荷叶,此时粉粉白白开了一池子的荷花,煞是好看。一旁的拱桥下头停著几艘雕花小舟,更远处筑著个湖心凉亭。这一处通风好,视野佳,且离邱允明的住屋不过一院之隔。传言是给邱府的大太太留的屋子。

阿念搬了住屋後,邱府里的人看他的目光又不一样起来。甚至有人说大少爷已过而立之年,终究是要成婚了,哪能想到要娶的是个不能生的。却哪知那邱允明并未想这许多,叫阿念住那个院子,不过是看中那湖心凉亭。盛夏将至,光是在屋里做那事著实闷热不堪,想在屋外行乐罢了。

六月初的一夜,阿念正在屋中摆弄那画满经络的小木人偶,忽闻身後木窗“磕磕”两记响。阿念忙放下木偶站起身,林世严已立在他身後了。阿念并不急著扎马步,却著翠云端出一碗冰镇杨梅,乃是邱允明刚刚著人送来的。

林世严听说是特地留给他的,默然盯著桌上那碗冰镇杨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并非是他知晓杨梅一粒值千金的说法,却是他一生过得简朴,从未有人待他这般温柔细致。先前阿念关心他是否用饭,已叫他铭记在心,此时更是无所适从。

阿念见他垂手而立,将碗捧到他面前,仰面看著他,好似在问,不尝尝吗?

林世严低眼看看面前饱满紫红的杨梅,又看看小鸟雀似的仰头看他的阿念,手动了动,举不起来了。阿念不知他为何不动,索性掇起一粒饱满果实塞进他的口中。

林世严被强塞了一颗杨梅入口,将那冰凉果实含在口中,半晌才想起咬开。酸甜汁水涌入口中,乃是从未尝过的美味。阿念眨眨眼,见他的嘴不动了,起了戏弄心思,又掇了一粒塞入他口中。林世严黝黑面孔透出暗红,面无表情地将果实嚼碎,连著核一道咽下。阿念嫌碗太冰,塞入林世严怀中,将两手互相搓了搓。林世严忙抬手接过,看著阿念迟疑,想以礼还礼,喂他吃一粒杨梅。又怕阿念嫌他手脏,将手在身上反复擦了几遍,方才伸手拿。刚拿起一粒,阿念并未发觉他的意图,自己掇了一粒塞入口中,转身便走开了。林世严捏著一粒杨梅呆在原地,看著阿念回到桌前摆弄经络木偶。愣了半晌,默默低头,将杨梅放了回去。

阿念心不在焉地拨弄了一会儿木偶,抬眼见林世严将碗放下,便将手中之物搁在一边,二手平举,两腿弯曲,与林世严面对面稳稳扎起马步。习武本是个正经事,二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沈默以对,反倒叫阿念觉得滑稽有趣。见林世严铁著张脸似乎不曾笑过,便挤眉弄眼想将他逗笑。林世严看著阿念的面孔,不笑也不恼,也不曾像自己的师父那般呵斥他“专心”。

一盏茶的功夫已是阿念能坚持的极限。而後,林世严推门而出,踏入院中。阿念跟著出门,立在门口揉发酸的膝盖。

林世严在紫木槿花侧长身而立,看著阿念道,“来。”

院中花香芬芳,静谧无声。阿念拾级而下,走到了院子的空地上。

林世严,“我做,你看。”横迈一步,做了个起势,随即二手一捏,以拳为爪,抬眼直视前方。此时月朗星疏,将万物镀上一层月之光华。林世严双目雪亮如狼,瘦长结实的身躯舒展,耍出一套虎啸拳。虎掌落地,尘土轻扬,一拳一脚,霍霍生风,当真有虎啸风生,荡谷飘风之势。

阿念目不转睛将这一套拳看完,头一遭见识此等非凡气势,叫他留下了过目难忘的印象。那之後的多年,阿念回想当初,便是从那一夜起,他便在心中留下了信念──林世严是不败的。

第53章 凉亭

虎啸拳乃是林家世代单传的绝学。林家先人带兵打仗时曾自创一套拳法并一套枪法,自此过五关斩六将,未尝有过败绩。枪法年久失传,拳法却得以流传。原是战场杀敌用的,无怪拳脚间流露一股肃杀之气。

林世严将这一套拳法打完,望向阿念,道,“你来。”

阿念,“?”

林世严,“……还记得吗。”

阿念诚实摇头。林世严又打了一遍,无奈阿念习武天资不高,零星记得几个动作,打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鸭子。林世严不善言辞,便手把手地,一点一点教他。

林世严叫阿念摆好动作,立在他身後,将他手臂轻轻放正,拳眼掰向前方,又掰著他的肩,叫他正对前方。阿念肩上肉少,骨骼纤细,林世严的动作未免更轻一些。阿念身上有股少年体香,立得近了便钻入林世严鼻中。林世严小心地将手绕到前方,轻托起他的下巴,道,“……看前面。”

阿念抬起眼来,双目恰对著月门,看见月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那人也恰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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