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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色并非纯黑,瞳孔透着些微的墨绿色泽。”
齐无伤道:“这样的眼睛在大宁很是罕有,但射虏关外,塞北一名唤蒲满乌的小部落中,瞳有异色者比比皆是……我猜穆子石的生母,恐怕非我族内。”
齐予沛慧而多疑,不免想得多了:“难道清平侯竟敢私纳外敌?”
齐无伤笑道:“这倒不至于,早十年前蒲满乌一族已被兀林部落所灭,族人或死或逃,纵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私通外敌的罪名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清平侯哪里担得起?”
见齐予沛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劝道:“何况瞳带异色者,未必便是异族,兵部舒敬山家的嫡子舒破虏,不也是眸色银灰?”
齐予沛却黯然一叹:“舒敬山文武兼修,两年前却被抄家问斩,可惜了。”
齐无伤终于想起正事来,忙从鞍旁猎囊中取出死雁凑到齐予沛眼前:“老四你看好了!一箭穿睛。”
血腥气冲鼻,齐予沛忙转过脸:“快拿开!”
齐无伤见他脸色发白,的确嫌恶得厉害,只得把大雁塞回囊袋,道:“别忘了雁翎软甲可得归我。”
齐予沛带笑不笑的,一边脸颊上酒窝浅浅:“你输给穆子石的短刀还不曾给他,我为何要给你软甲?”
齐无伤大怒,一戳他的酒窝:“小白脸子,坏心眼子!”
天光一亮,穆子石便穿得整整齐齐跑出房门,出不得庭院,却支愣着两耳听外面动静,只等那个含着笑意的清澈声音出现。
自齐予沛来后,姚大头不敢再聒噪指使自己,本已是格外快活,但不知为何,这短短三天,一时一刻竟比过往最辛苦的日子还要难熬,恨不得搂个长竿,把月亮戳下去,再把太阳顶起来,如此反复,使得十日转眼即过才好。
但焦急难熬中,又有一种隐约的欢喜,仿佛身处幽暗曲折的山腹,心中却知晓前面自有明亮的出口,满盈期待希冀。
等待实在太漫长,所以穆子石总握着根树枝在地上反复写着齐予沛的名字,三天来,已不知写了几百上千,熟而生巧,竟显出几分端秀整丽的意思了。
沛字最后一笔写罢,穆子石方才发觉自己蹲得腿麻,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正撑着下巴发呆,忽听院外有马车粼粼之声,又有人声渐近,心中登时怦怦乱跳,猛的跳起身来,撒开腿便直往前厅跑去。
穆子石虽聪明,毕竟年纪小,乐而忘形大意,不提防姚大头早已让他婆娘去侯府禀明当日之事。
一时气喘吁吁的跑到厅堂,路上还前腿拌后腿的摔了两跤,手掌都擦破了,心却是要跳出来的狂喜。
大厅里已站着四名膀大腰圆的健仆,另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胖子正坐在太师椅上骂姚大头:“爷闲着,你也闲着?手不勤腿不快也就罢了,连半分眼力见儿都没有,难怪侯爷放你在这儿呆着……还不快去唤小少爷出来!”
姚大头躬身弯腰的喏喏连声,屁颠颠的要往后院跑,一头却撞到怔怔立着的穆子石,忙一把扯定:“小少爷你可来了,大管家亲自来接你呢!”
穆子石小脸煞白,一颗心沉了下去,却兀自不愿相信:“你们不是……不是……”
姚大头不耐烦的打断:“什么不是不是的,小少爷啊,不是我说,你总惹是生非的,侯爷不知道多为你操心,你这样实在是不孝……”
那胖子轻咳一声,瞪了姚大头一眼,笑着款款道:“小少爷,侯爷慈父心肠,怕你在这儿住腻了,特意令小的来接你换个更好的地方,清平侯府家风严正父慈子孝,想必小少爷定然不会辜负侯爷一番苦心,是不是?小少爷,天色不早,小的这就伺候你动身,好不好?”
胖子不愧是侯府大管家,说出来的话的确比姚大头好听很多,刺儿尖儿都藏在棉花里,一派滑溜漂亮。
可惜穆子石却不识趣,恍若未闻的只用力摇头:“不,我不走。”
胖子脸上的笑容立即一僵,随即消失得仿佛从未出现过:“小少爷,你为难小的事小,忤逆父命可就罪大了。”
穆子石咬着唇,突然发力挣开姚大头,转身就逃。
他情急之下,仗着人小灵活,眨眼间穿过那四个仆从,夺门而出,直往外跑去。
姚大头猝不及防,被他推开数步,只急得直着脖子吼“你快回来”,嗓门不错,尾音还高高飘起耍了个花腔。
大管家却不慌乱,冷笑一声:“小少爷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动手?”
穆子石只跑得肺都要炸开一般难受,脚下却不敢停,但他个矮腿短,纵然全力以赴,也是后力不继,那四个仆从三步两跨,已赶到身后,一个捉住肩,一个扣住手腕,穆子石登时被上了铁箍也似难以动弹。
白胖管家迈步出门,一指旁边的马车,笑嘻嘻的说道:“小少爷,跑这么一大气儿,累了不是?你要懂事些,也不必遭这罪,快请上车歇歇罢!”
穆子石拼命挣扎,撕心裂肺的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走,我要在这里等他!”
那两个仆人本就是粗汉,见他不听话只管扑腾,当即毫不留情,将他手臂反拧过去狠狠钳住。
穆子石只觉肩头手腕痛入骨髓,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小脸已是惨白脱色,脸上冷汗热泪一塌糊涂,却低下头转过颈子,死死咬住搭在自己肩膀的大手。
那仆从食指被咬破,疼得直叫唤,忙甩了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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