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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陆亦崐一听声响,立刻睁开眼睛。他注意到阿宁手臂上一道刀痕,干涸的血迹粘住裂开的黑衣一角。

阿宁虽然性格太孩子气,对他也过分依赖,但他的能力他是从不怀疑的。他知道阿宁一定会竭尽所能做好他交代的每一件事,哪怕豁出性命。

阿宁抖去身上叶露草屑,对陆亦崐慎重一点头,表示不负所托完成任务。

见陆亦崐撑着手肘懒洋洋地坐起身,阿宁急忙几步跪坐到他床边,撩起帷幔,正可以让陆亦崐的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揉摸。

“阿宁,我的好孩子。”

阿宁面上现出孺慕依恋的神色。手抓着床沿,探身向前,他将脸埋进陆亦崐胸口留恋地嗅探着,就像幼时那般,他想要在陆亦崐怀里确定自己的位置。

陆亦崐的怀抱,是他幼时的摇篮。若然有一天他死去,这怀抱也必将是他唯一的坟冢。

翌日

陆亦崐正闲坐御花园八角亭中品茗,便见小皇帝脚下生风,沿着花园草径远远朝他走来。

“国师,大事不好了!”

走到陆亦崐身边时,小皇帝已经累得脸皮青白,气喘吁吁。随手抄起陆亦崐面前的茶杯,他咕噜咕噜狂灌了一口,挨近陆亦崐又急急重复道:“知道吗,昨夜宰相府邸出事了!”

陆亦崐挑眉,却是一副你就装吧的似笑非笑表情。

小皇帝挥退左右侍从,一屁股坐到陆亦崐大腿上,手搂住陆亦崐的脖子。

后边的阿宁当即嘴角一绷,露出个被针刺了的表情。

小皇帝浑然无觉,鼓着腮帮子对陆亦崐气闷道:“那老家伙私自损坏先皇御赐之物,还推说是夜贼盗损,真当朕是傻子吗!若真有盗贼入室行窃,就那卷书画,直接偷走不就得了,何必原地损坏!分明是他做贼心虚,祸水东引!”早朝上他本想借机发难,治那老家伙一个大不敬之罪,却没有得逞,真是气死他了!满朝文武与他离心背德,唯那老家伙马首是瞻,他恨不能把他们全削了!

陆亦崐笑道:“若要宰相服罪,还不简单?皇上不是还有我吗?”

小皇帝笑道:“国师果然知朕!”

如此几天,朝廷上开始风起云涌。先是户部尚书被先皇御笔题词的牌匾断裂砸伤,后是宫中夜宴大殿走水,再是蒋国公半夜惊闻龙鸣兽吼,鬼影幢幢,皇帝颁布罪己书,请国师开坛谢天,祈求国泰民安,祷词诵咏一半,忽然又是风起云涌,旗杆无故折断……如此多诡异之事不期而至,一时人心惶惶,满朝不安,皇帝震怒,国师掐指一算,才知道,原来是龙脉受了损伤!

“开启皇陵,绝对不可!求皇上收回成命!”

“求皇上收回成命!”

以宰相为首,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高呼。

龙脉埋于皇陵之下,“修”龙脉就等于要先挖掘皇陵,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皇陵祖祠关系国祚千秋事业,事关重大。岂可轻易动乎!

小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扫视一圈殿下乌压压的脑袋,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肃立的陆亦崐。

陆亦崐徐徐说道:“近来之怪事,正是圣主先帝有感龙脉受损,特托言告知皇上。如此明显之事,却不知诸位大人为何悖逆先帝之意,百般阻挠?”

小皇帝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宰相为何阻挠!”

宰相见这二人一唱一和,眉头不由蹙起。他为官几十年,看过无数人,却总觉得这位陆国师像笼罩在一团迷雾中,怎么也看不清。他直觉地感觉对方来者不善,却偏偏苦无证据。

陆亦崐把问题归结为龙脉受损,他私下询问了不少有名的术士风水师,那些人虽然只是摇头不语,但很明显,他们并不附议陆亦崐的说法。只是碍于其他原因不敢明言。

更何况,皇帝现在很信服陆亦崐,他找哪位大师对质辩理都没用!

因为宰相领着百官与皇帝犟起来,“修龙脉”一事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小皇帝气冲冲地回到御书房,把雕龙镂空壁案上的玉器摆饰哗啦全扫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该死的老东西!朕饶不了你!!!”他狰狞着脸大吼。

陆亦崐撩起衣摆跨过门槛,慢悠悠地走进来。

小皇帝气呼呼地跑过去搂住他腰肢:“国师,你可一定要给朕出气!”

小皇帝不知道这些事都是陆亦崐一手主导的,还以为真是天降警示。宰相百般阻挠是要谋害他的江山!

陆亦崐告诉他,宰相位高权重,信徒无数,要除掉他,唯有借这次“天意”,托先帝之口,在皇陵中赐死他,否则以后恐怕再无机会。

而现在宰相竭尽全力地阻止他启皇陵,难道是猜到他的真正目的?这老家伙真是又狡猾又阴险,明明贪生怕死,还推说他的国师妖言惑众,真是可恨!

陆亦崐正要继续蛊惑他,就听见窗外边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娇笑说话声。

“嘿,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我们见过呀!我叫安澜,你叫什么呀?”

陆亦崐抬头望去,就见阿宁面瘫着脸站在门口,一个穿绿襦裙缀珍珠外罩粉色纱衣的妙龄少女,像只花蝴蝶似的,正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那是安澜郡主,成都郡王的小女儿,镇日跟只喜鹊似的说个没完没了,真是烦人。要不是这几日成都郡王与贤王赌棋留宿京城,朕也不必再见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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