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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六 章

等到唐豫书踏水而归时,陆尚温这才惊觉不妥。

当唐豫书以湿漉漉的靴底湿了洁白无瑕的亭上石栏时,他周围的光太过于刺眼,将唐豫书淡化成虚无的黑暗。他处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地带,眼神却坚如磬石,如剑,如钢,绝不为光或暗所动。

陆尚温直觉他想说些什么话,却惶恐地发现他并不想听,即使他连内容都不知道。

他结巴道:“你……你自便,朕有事,先行一步。”

他起身转头撒腿就想跑,手却被一股外力阻住。陆尚温怔怔回望。

此时唐豫书已经下了石栏,他仍然沉默寡言,陆尚温却隐约感到有什么已经不对劲了。昨天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不对了……

唐豫书张了张嘴,几欲说出什么。

他最终说:“陛下,你且保重。”

这是一句长别前的辞语,只是这世间何其浩荡,一座皇宫,即使侵染了厚重的权势,却也不过是一叶扁舟,只要留心,他们总能相见。

即使如此,陆尚温却没有询问什么,他抱着满腹疑问而离,却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逐渐形成。他没有看到背后的唐豫书,拿着布细细擦拭手中的剑,原本坚定的眼中有着迷茫与不解。

在生命波涛浩荡的横无际涯之中,谁不是驾着一叶扁舟的寻航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尚温果然不再见到唐豫书,即使他特地跑到紫宸宫踩点,却也没有见到唐豫书,即使是他的一个踪影。

原来他的那句告别是这个意思,难道……难道他们就这么结束了吗?

陆尚温有些茫然。

只是很快,陆尚温又再次见到了唐豫书。

太后的生辰在春末夏初期间,宫内彩棱金纱遍天,本以为未铺张前的皇宫已经够奢华,却想不到这副模样的皇宫,已经算得上是朴素低调了。每逢早朝官员递上来的关于财政输出的奏折,他总会皱着眉头叹息。

官员少爷小姐,就连镇守边疆的几位将军都千里迢迢送来贺礼,请帖只发出去了几十封,前来参加生宴的人却笼笼统统总共一百多人,比发出去的请帖多了近三倍,多出来的,都是些家仆。

陆尚温实在不想知道这些多出的家仆是用来做什么。

生宴总共三个步骤,入座,谈宴,赠礼,因为太后喜欢听戏,便强行在谈宴里加了听戏曲儿的步骤,堂中也便一并改了格局,加上了个戏台子。

陆尚温便是在入座时看见了唐豫书,他的脸色憔悴,脸色有些苍白。陆尚温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入座,看了许久唐豫书都没有朝他投来一眼,陆尚温不由得有些烦躁。他又盯着唐豫书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对方确实不看他时,他有些心烦,便移开了视线,盯着座上其他人厚重繁复精致的宴袍看,似乎想在那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被他盯着的人则红了脸,眼光不由自主地瞥动。

这一场生宴本应顺利至极,戏班唱戏时,持着扇子的丑角展扇挥动时,却不知为何扇子脱了手,直直穿过宴席众人,打在了太后面前的宴桌上,糕点酒杯翻倒,有的瓷器甚至于碎成了齑粉,酒水四溅,带着碎片沾到了太后身上。

她的脸苍白而可怕。

那丑角儿却是不怕,他的唱腔悠长含怨。

“帝新华袍金角扬,百姓含笑割肉……太后娘娘一场宴,醉了一席江山……”

随后,他抽出了一把剑,戏班的其他人也都拔起了不知藏在哪里的剑,怒吼着杀向宴客。

霎时,哀嚎怒吼,不绝于耳。

……

“他怎么样?”

“承蒙皇上的关爱,已经睡下了。”

“太医说了什么?”

“皮肉之伤,修养几日即可。”

“……恩,你下去吧。回头去领赏。”

“谢皇上!”

来报的人喜开了花,朝他作了礼便退下了。陆尚温在紫宸宫的院子里踱步,殿门未关紧,陆尚温却是觉得这一扇未关紧的门,是千山万水,是天涯海角,是渡不过的万丈深渊。

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反贼作乱,竟扮作戏班子潜入了皇宫,并在太后寿宴上胡乱杀戮,惊得太后一病不起,一日比一日虚弱。陆尚温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够看到刀锋上的冷光,持刀之人浓妆下的狰狞,还有飞溅的血,唐豫书苍白的脸,映衬着倒下的烛台引起的橘红的火光……

陆尚温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那扇未关紧的门,反应过来的他苍白了脸,收了脚离开了。

刚歇脚不久,便又有人来报:“报!罪犯说有话要说!”

陆尚温抬起了眼。

重牢的空气混浊而潮湿,陆尚温想起几月前他刚来到过这里几次,那时唯一的念头便是再也不来了,想不到命运弄人,他又进来这儿了。

四周安静如斯,陆尚温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感到了入骨的寒意,那是多少个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的怨魂散不开的死气。

他的目的地关押着一个丑角,是这个戏班的头。问刑的人没碰他一根手指,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在他面前将戏班里的其他人轮流着折腾,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妥协了。

领路的人开了牢门上重重叠叠的锁,陆尚温走了进去。草垛旁躺着蜷缩成一团的、瑟瑟发抖的人,头发散乱,身上杂乱。他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气音都比他的声音响亮。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陆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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