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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垂下目光,挑出约书亚·达勒的身份资料,以及被羁押在看守所的登记信息。

“我的当事人约书亚·达勒,净身高176厘米,这是看守所的测量数值。”顾晏抖了抖仿真纸页,凉丝丝地道:“即便加上足迹鉴定表推断的鞋跟高度,也远不到182.3厘米。”

“请问,是看守所的数据作了假,还是足迹鉴定表作了假?”

陈:“………………”

他还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一切能想到的诸如误差之类的话,全部都在之前的询问里被顾晏堵死了。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五秒钟后,爆发了比之前更大哗然之声。

被逼仄的玻璃罩着的约书亚闷了两秒,腾地坐直了身体,茫然地看着顾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在这种茫然中飘荡了很久,等到心脏找到着落,五感终于回神的时候,法官已经绷着脸敲了法槌,不得不在事实和压力的推动下,请陪审团给出裁决。

“所以,女士先生们,你们有答案了么?”

莫瑞·刘看着陪审团,沉声问出这句话。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高的陪审席上,约书亚感觉自己周身都凝固了,这辈子从没有这样紧张过,他的整个人生都要压在这个答案上了。

陪审团团长在寂静之中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有了决定。”

莫瑞·刘:“有罪,还是无罪?”

屏息之中,团长沉稳的声音在庭上响起,足以让法庭的每一个人听见——

“无罪。”

当庭释放。

第30章 归程(一)

“当庭释放。”

这四个字像是附了魔咒,一锤子将约书亚·达勒的灵魂砸飞了。

他从天灵盖懵到脚趾头,瞪着眼睛在被告席上站了很久。

等他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一身汗s-hi。他就像一个背着厚重石碑匍匐前行的苦旅之人,在被掀掉负重的瞬间,突然j-i,ng疲力竭。

他很高兴,特别高兴,高兴得恨不得冲过去抱住自己的律师吼上两声。

但是他莫名忘了该怎么说话。

走完所有程序,签完所有的字,顾晏回到辩护席边收拾东西,顺便把肿着腿的某位皇帝架回宫。

皇帝桌前摊着的纸页还没收,顾晏不经意间又瞥了一眼,发现纸页上多了一只鳖,鳖壳上龙飞凤舞地标着法官的大名——莫瑞·刘。

顾晏:“……”

演实习生演得一塌糊涂,在法庭上给自己律所的“老师”乱评分,还拐弯抹角地骂人家法官老王八。

什么叫大写的肆无忌惮,这就是了。

燕大教授以前也是这个德行,平日在外人面前总是风度翩翩优雅从容地装大尾巴狼,到了直系学生面前,那层皮就兜得不那么严实了。

比如同样糟糕的成果论文在他手里过最后一道关卡,其他学生批的是“已阅,格式欠妥”,到几个直系学生这里就成了“放屁,狗啃的格式”。

这在学生口中流传为“又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见鬼的是不但很多人信,还有很多人真情实感地羡慕顾晏他们这几个“院长亲近的学生”。

那时候的顾晏觉得他们大概有病。

现在……

现在顾大律师打算找时间给这位“实习生”加强一下素质教育。

“站得起来么?”顾晏收好光脑,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燕绥之也收拾好东西,把鬼画符一样的纸页就地删除,扶着桌子边沿站了起来,“还行,坐久了有点麻。我现在有点庆幸跟的律师是你了。”

“嗯?”顾晏随口应了一句。

“你不说废话速战速决。”燕绥之冲他晃了晃伤脚,“换个喜欢长篇大论搞演讲的,我出了法庭就可以去医院截肢了,比如对方律师那样的。”

顾晏:“……”

好,一场庭审从法官到双方律师,一个不落都被他点评了一遍。

“别展览你的脚了,我去叫车。”顾晏一脸冷漠地收回目光。

酒城这边叫车不太方便,法院就更不方便了。尽管律师被允许带光脑和智能机进法庭,但是信号和网络方面都有限制。顾晏翻了一会儿智能机的全息屏,冲燕绥之交代:“在这边等一会儿。”

说完他便先出去联系车了。

燕绥之当然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那太傻了。

他的脚还不至于到完全没法走路的程度,忍一忍还是能保证一个正常姿势的。他等那股麻劲儿缓过去,不紧不慢地穿过三五成群纷杂的人,走到被告席旁,敲了敲玻璃。

“雕像小朋友,你打算在这里展览多久?”

约书亚·木雕·达勒终于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场只剩他一个人还保持着“起立”的肃然状态了,整个法庭都空了一半。

“都走了?”约书亚·达勒喃喃问道。

燕绥之点了点头:“你可以从这防弹玻璃罩里出来了,顾晏去叫车了。”

约书亚·达勒从专门的通道兜了个大圈,跟燕绥之一起走到了法院大厅。

站在台阶前等顾晏的时候,约书亚·达勒终于从梦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两只手垂在身侧,拇指不自觉地捏着其他几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冲燕绥之道:“嗯……谢谢。”

燕绥之笑了笑,“你在这酝酿了半天紧张兮兮欲言又止,就是为了憋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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