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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说了什么。”黎容瞪他。

这样的瞪视实在不足以起到任何效果,白缘山早被黎容瞪惯了,这会儿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假如他说的是真的呢?”

黎容打了个喷嚏,一双眼睛依然还瞪着他,仿佛将打喷嚏的劲儿也化用在眼神里,变得更加蛮横一些了。然而白缘山却失了逗弄他的兴致,一掌按在他额头上将人推开,自己打开车门绕到驾驶座去——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被缠了这么久。

“我刚才洗过澡。”黎容趴到驾驶座椅后头,探着脑袋小声说。

白缘山自顾自启动车子,道:“那就再洗一次。”

黎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中间跨到副驾驶上去,似乎总要离这个人近一些,随时可以看在眼里,才能维稳他那点微薄的安全感。

“闹什么!”虽然这样说着,白缘山还是在他跨过来时伸手扶了一把,顺带地捏了捏他的手,并不是很满意,“手冰凉,仗着自己年轻,以后有你的苦头吃。”他早看出来黎容在外头这两天想必不太好过,那是在家里娇养惯了的孩子,即便他不娇惯,管家厨娘并着一大屋子的佣人也要把他惯坏了,哪能说出去住就出去住。在自家吃饭尚且要让人哄着,到别人家去,又有谁哄得住他呢?他不过是显摆自己的脾气大罢了,至于离家出走的本事,实在还差得远。

然而黎容却不这么想。他以为自己是摆足了立场,不愿不明不白地c-h-a手父母之间的事,犟着脖子只等着认命罢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一时有些惶然无措,好不容易蓄足的一口气被打得乱七八糟,此时垂着脑袋窝在座椅里,觉得无比疲惫。

不过三四分钟的车程,白缘山停好车去看黎容,见他闭着眼睛,俨然已经困了。白缘山对他这个习性哭笑不得,弯腰过去帮他解了安全带。黎容迷瞪着眼睛看他,听他问:“我的车就这么好睡吗?”

打小到大,黎容着实在白缘山的车里睡得多了,他自己也不很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多么嗜睡的人。

睁开眼睛盯着白缘山近在咫尺的侧脸,黎容忽然有些想像小时候一样,耍赖让他抱自己上去。他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张口。孩子大了就不好叫爸爸抱了,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很晚,于是记得很清,几乎是生硬地刻在了脑子里。

白缘山很快起身,却被黎容抓住一只袖口。他低头去看黎容,黎容垂着脑袋,借着力也起了身,然后慢慢地放开了手。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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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太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但仍来了不少人。黎容作为白太太唯一的儿子,跪在灵堂里负责给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他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脸,但眉眼间很有几分肖似白太太,又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身份实在再明显不过,倒将不少人吓了一大跳——谁也不知道白太太何时有了这样大的一个儿子。再思及白太太同白先生结婚的年岁,这事便很有些嚼头。

然而这些东西在面上是丝毫瞧不出来的,倒是一个个将悲悯摆在脸上,连声道着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白太太红颜薄命,还是可惜黎容命途多舛,小小年纪没了妈。

黎康民年纪大了,碰上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终究没有亲自过来,只来了三个娘家舅舅并家中亲眷,看上去也有泱泱一片人,站在灵堂里,勉强没有被白家那宽阔的大厅压下阵势来。

黎靖和作为黎家的长子,白太太的大哥,此时自然要站出来牵个头。他面色凝重地给小妹上了三炷香,然后站到白缘山跟前,同他握手,说:“这些年麻烦你的照顾,靖云福薄,还留下黎容年纪轻轻的。好在我们黎家还养得起他,勉强能护着他长大,不被人欺负。”

说这话时,黎靖和惴惴的,明知希望不大,仍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预备应对白缘山,没想到白缘山只轻飘飘说一句“客气了”,也不表态,黎靖和便只好接着将话再挑明一点:“以后黎容就跟着黎家生活,我看这样是最好的,无须再牵连你。”

白缘山没说话,只看了黎容一眼,黎容便抬起头来将黎靖和望了一会儿,然后问他:“您是哪位舅舅?——爸爸,妈妈有三个哥哥对吗?”中途还问了白缘山一声儿,才又接着说,“抱歉,黎家的人我没见过,不太认得。”

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平淡,黎靖和站在那儿,惊觉这孩子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上次见面连话也没说上,只见他被宠得十分骄纵的样子,又长得像白太太,便以为黎容也是差不多的性子。但事实却叫他感到棘手,黎容这几句话的水平实在比白太太高出不少,可见到底是经了白缘山教导的。

白缘山仿佛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事儿,闻言也只是淡淡看了黎容一眼,似乎是个责备的态度,但他又沉默着,于无声之中表达自己的默许与纵容。

这会儿可不止是黎家的人站在厅里,原本黎靖和也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事儿,好占个先理,哪承想没对上白缘山,却被黎容驳了回来。

黎靖和心中气极这孩子不懂事,又不好说什么,这时他的妻子上前来给他解围,拉着黎容的手说:“好孩子,上次在你外公的寿宴上见你还是个剔透得不得了的人,转眼就……唉,大舅妈明白你心里的怨苦。是我们不好,想着你爸爸妈妈肯定将你照顾得很好,你爸爸是极厉害的人,这谁都知道。我们再怎么惦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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