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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惊鸿
周遥心里的小算盘摆得不太安稳, 其实觉着挺对不住他儿时的铁哥们。他心思挺细致的, 认为自己可能算是失约了。
他那年在深秋时节离开北京, 就在老平房胡同区开始上蜂窝煤、瞿嘉把他家的炉子通了生火取暖的季节。
随后那个寒假,他本来吵着要回北京过春节, 愣是被他爸妈拦了。小升初的关键学期,还跑回来过什么年?当然学习考试更重要,结果就是他爸妈大老远赶回哈尔滨去, 陪他过了年。
在松花江边看晶莹的树挂, 在城市的广场上看漂亮的冰灯, 还在饭馆里吃俄式大菜。小男孩嘛,有的吃有的玩儿,也就开开心心地过去了。
他考上了重点, 很好的一所中学。再然后,各种校内校外活动就更丰富了,事儿更多了。他是优秀生,他还是班干部;他是学校好几个社团的成员, 他还是校足球队的主力, 他还要训练和打比赛,每周至少一场业余比赛……周遥太忙了,或者说,他太“热门”了, 哪儿都有他活跃的身影,就分身乏术,更没有时间回来北京。
所以, 他没能回来找瞿嘉,像他说的那样“我寒暑假都会回来找你的”。他确实就是失约了。
周遥也找到隔壁一家大杂院,看唐铮还在不在。
结果呢,唐铮那小子竟然也搬走了,房屋已转手易主,不知跑哪儿发财去了。
老平房的很多住户,都搬走了,这片胡同区,慢慢地也经历了破落衰败与重生复兴。而所谓重生复兴的方式,就是把房屋或出租或转卖给有心人,大杂院改头换面改弦更张,在街道里开店做生意了。街边到处都是卖音像制品的、卖衣服的、卖文具和小首饰的个体商户。
唐铮、瞿嘉他们,还有机床厂原来的工会主席蔡大大,应该已经分到厂里的新房子,应该已经搬进楼房了。
……
周遥回了自己家,进屋一股臭汗味儿就被他妈妈说了。
小背心出了汗,又沾上土,都和成泥了,赶紧洗澡去吧,泥猴儿!
“你怎么就喜欢穿这种跨栏背心呢。”他老妈俞静之把脏衣服一并塞进洗衣机桶。反正也没时间手洗,洗衣粉一倒,几个按钮一摁,全家的衣服一锅涮。
“怎么了啊?”周遥说。
“没事,就不像你这样品味的孩子穿的。”俞静之说,“像你爸那个年纪,我们那个年代的老头衫。”
“那,夏天穿t恤热么,穿小背心踢球凉快,不然我就只能光着了。”周遥满不在乎的。
“那你就光着啊。”他妈妈淡淡地白他一眼,还怕你?
周遥呵呵一笑,从桌上抓了好几块削好的菠萝芒果,塞进嘴里吃,然后就被赶着进洗手间了。他长在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庭。
洗了澡出来,浑身是沐浴液的清爽味道,周遥探头瞧一眼他爸,这又忙什么呢。
他爸周凤城同志是个比较安静、有想法但话不多的人,不絮叨,是个好爸。
但是今天他爸还就絮叨他了,一直在屋里折腾那几本集邮册,翻一会儿就说一句,没完没了了:“周遥,你啊,真是,多大还是个孩子,没法儿说你的好。”
“没法儿说您就别说了么!”周遥在客厅回了一句。
“真是气坏我了,伤了我对你一番心意,毁了我们家一件这么好、这么有价值的收藏品。”他爸说。
“爸——”周遥叫了一声,“这事您都说我说三年了……快四年了!”
他妈路过,手指了一下:就该说,惯坏了。
他爸是又翻到集邮册里,十二生肖套票的那一页,看着那残缺了一块的金猴票四联张,这气得啊。
这是亲爹给亲儿子特意买的生肖年纪念,满腔深沉的父爱被儿子给糟践了。一股“怨父”气多年郁结在胸,到底是意难平,隔三差五需要拿出来诉一诉冤,这就是被惯坏了的熊孩子干出来的事儿。
“周遥,你拿我一张猴票,你倒是商量一句,你怎么能把这四联张给撕了?”周凤城很认真地跟他儿子探讨这桩惨事。
“我,那,我就想只拿一张么,那四张是联着的么……”周遥自知理亏地哼哼。
“联着的你就敢撕?”周凤城郁闷得都笑了,“这种四联张,就是收藏用的,撕了就毁了!”
“我哪懂么……”周遥愧疚地说,“那原来咱家那些粮票油票j-i蛋票,也是四联张,八联张,我看粮票都是撕着用的,邮票为什么不能撕么?”
他爸瞅着他,说不出话。
周遥躺在沙发上,把脸用靠垫挡住。
“一张金猴票现在市场上炒到一千多,”他爸说,“周遥,你知道四联张叫到多少了?……一万多了。”
噗——周遥把一嘴菠萝嚼得喷出汁儿来,喷了沙发靠垫。猴票竟然涨这么多钱了?
手握一个猴票四联张,一家子就成万元户了,当初怎么没买它一沓攒着呢。
俞静之站在旁边看他们爷俩掰扯,心里也在琢磨,金猴票现在这么值钱了?
周遥那时确实不懂集邮的门道,完全是个外行,他知道他爸收藏了猴票,翻开一看有四张,那就撕一张悄悄拿走呗,家里留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邮票做什么用?这一堆纸片儿能留着下崽儿生小猴么?
他自己捂着脸也笑了,真糗,真蠢,继续埋头吃水果吧。
“啧,哎。”他爸又叹口气。
“大周同志!”周遥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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