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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极苍凉至极的一笑,却是在让她不放弃希望。

是在说:也许他能撑过这夜,那么他们就真的战胜了命运。

“命运……”念及这两个字晚媚痴狂起来,鞭如狂风横扫,每一下都深深击进刑风血肉:“命运就真的不可战胜吗?你既然也曾爱过姹萝,那为什么就不能将心比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刑风不争辩,只是沉默,动也不动任那鞭声呼啸。

血肉在刑房四溅,一路猩红,打湿了本已干涸的四壁。

晚媚突然猛醒,将鞭收住,挽一个鞭花托住了刑风下颚,冷冷看他:“你在求死是吗?虽然对你的主子失望,但仍想下去陪她。”

刑风身子微晃,垂下眼帘,许久才道:“你错了,我没有资格对她失望,只是觉得她的罪孽应该到此为止,如此而已。”

晚媚闻言拧眉,拧成了一个邪恶的结。

“那我就不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人间地下永不相聚。”

说这句台词时她隐隐微笑,恍然间已是又一个姹萝。

刑风黯淡无神的眼却在这时亮了,里面跃出道雪亮的光,杀进晚媚深心里去。

“恭喜门主成为又一个姹萝。”他轻声,那话却力有千斤:“我想小三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第二个刑风。”

晚媚心神一荡,眼里的魔意因为小三这两字顷刻破碎。

神隐又被挥起,这一次是直指刑风心脏。

发力之前她看住刑风,看他半头的斑驳白发和眼角鱼纹,叹了口气:“姹萝这样一个人,却有你这般爱她,可真真是没有道理。”

“当然是没有道理。我愿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三愿意为你去死,只是愿意,没有道理。”

刑风神智清明说了这么一句,最后一句。

神隐破风而来,穿过他心房,终结了他的苦痛。

刑房之内万物皆空,只得他那一句久久回荡。

——“当然是没有道理。我愿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三愿意为你去死,只是愿意,没有道理。”

※ ※ ※ ※

听竹院,竹浪静,晚媚更静,蹲在地间,只是抱紧那把团扇。

扇子是她在刑房捡的,一看就知道是人皮扇子。

皮子上面有颗她熟悉的红痣,原本长在小三胸前。

一把用小三皮子做成的团扇,这就是刑风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欢,姓谢名欢,好名字。”

黑暗之中突然有人发话,是公子微沙倦怠的声音。

晚媚闻言回头,一时间醍醐灌顶:“你早知道他是谁对不对?因为他和姹萝有仇,所以才不杀他,容他和我相爱。这样的话,我就会因为他,永远和姹萝不能一条心,永远如你所愿的争斗下去!”

公子不语,以行为默认。

晚媚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步步近前,走到他跟前,‘忽’一声挥动神隐。

博命相杀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局棋,晚媚对公子的愤怒可谓理由充分。

公子低声咳嗽,右手张开,一下穿过鞭影,卡住了晚媚颈脖。

那只手冰冷,更冰冷的还有他的声音:“所谓情爱只会妨碍你前程,你要明白,谢欢存在的意义就是成就你,他的死就是对你最后的成就。”

晚媚笑,头后仰,不挣不扎,巴不得他将掌收紧。

时间沉默着流逝,公子叹气,将掌松开,声音里终于有了暖意:“失去了他,不代表失去一切,跟着我你的天地才广,媚者理当无疆。”

晚媚还是笑,嗤之以鼻。

公子又叹气,声音开始无奈:“那要怎样你的愤怨才平,才肯抬头朝前看。”

“让小三站在我跟前。”

晚媚想也不想回答。

院里这时开始起风,柔风荡过竹尖,一声声恍如叹息。

在这叹息声中公子扬手,指握莲花缓缓拂动。

屋里飞起了荧蛊,满屋都是,无穷无尽。

银色的亮光在晚媚跟前聚集,影像渐渐清晰。

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那是她的小三,正在咫尺之外朝她微笑,笑得无力苍凉然而温暖至极。

晚媚的泪坠了下来,不是流,是一颗颗无比沉重的下坠。

怀里那把团扇也一起跌落,正面朝上,被荧光照得分明。

扇面上字迹殷红,晚媚凝目,终于看清那是一首五言绝句。

凉露抚琴扬

九州遗众芳

银河安无舟

彼岸已定香。

(上部完)

番外 黄金锤

刑堂里的这一夜,刑风知道,是自己的最后一夜。

晚媚已经离开,四壁空空的刑房,又只剩下他和小三相对。

半个时辰敲碎一根骨头,现在时辰已到,他知道自己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锤子在他手间,很小巧,却很沉,完全是黄金打造。

隔了这么多年,他仍记得很清楚,最早姹萝很爱使这把黄金锤,用它将核桃一颗颗敲碎,攒许多核桃仁,攒到满把的时候才开始吃。

“你有没有使过这种小锤?”落锤之前他突然问了句:“敲没敲过核桃?”

小三的神智这时已经不大清明,看他时有点迷蒙,摇头:“我没使过,晚媚不爱吃核桃。”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刑风缓声,将锤扬起,也不管小三是不是能听清,自顾自地开场:“这个故事,就和这把黄金锤有关。”

十六年前。

姹萝十九岁,就和今日的晚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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