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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这样的吧,拧断了怎么伺候他老人家呀!她疼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去扳他手指,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奴才死罪,奴才大不敬,奴才下回练练功夫再来给主子出气……”

皇帝手上戴着扳指,翠绿宽厚的戒筒,占据大半个拇指。死劲扣着她,正压在筋络上,顿时整条胳膊都麻了。说搬皇帝的手,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儿。拂上两下,指望着他自己松开,谁还能上纲上线来真的啊!可是万岁爷他就跟魂灵出窍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出了汗,倒抽着冷气讨饶,“主子,奴才胳膊不要了也不打紧,您的扳指金贵,使这么大劲儿,没的……”

她话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大对头。皇帝拿捏她的那只手虽然渐渐松了,可是另一只却覆上来,把她的指尖压在了他两手之间。

她愕然看着他,“您这是……”

皇帝抿着嘴,慢慢蜷起手指把她抓在手掌心里。

不成了,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素以涨红了脸,这场景太尴尬,虽说做奴才的连人都是主子的,可有的时候就是要避讳那么点儿。男女授受不亲,主子是明白人,上这一出算怎么回事呢!

所幸莫名的接触很快就过去了,他吹皱了一池春水,然后挥了挥衣袖,全身而退。动作纯熟一气呵成,简直让人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素以手背上还有残留的温度,脑子明显转不过弯来。看看他淡漠的脸,他踅过身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和荣寿说,扣你三个月月俸,当是给你长教训。你罪责太多,全都攒起来,等到了时候一并清算。”他又回了回头,“不过老账全翻,你大概就得挂红绸上菜市口了。”

她眨着眼睛不解道,,“奴才记得女人赐死都是赏白绫子的,上菜市口的不多见。”

“你是独一份儿的体面,成不成?”皇帝烦她,正经话没几句,装傻充愣从来不甘人后。他心里乱,摆摆手说,“你出去,朕这里不用你伺候。”

她脚下踯躅着,看他的模样又像不高兴似的,帝王心要猜太费劲,自己没那脑子,还是安然听指使吧!便蹲了个福,“那奴才在外头候着,万岁爷有吩咐就喊一声,奴才立刻进来。”

皇帝微别过脸,看她退到门前打软帘,大长腿一迈,脚背上酱红的袍角撩起个圆滑的弧度,人就已经出去了。

他独个儿静静坐在炕沿上,这地方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阳光普照,没有遮挡的话竟还有些热。入了夜寒气会从边边角角里渗透出来,直往骨头缝里钻。他瞥见炕几上的手炉,他自小就畏寒,亏得她还知道替他准备,也算她事不关己的处世态度里,难得一见的小小体贴。

他把手炉拢在怀里,鎏金镂空的外壳下还有余温,搂得久了也很暖心。他重又踱到明间里,御案上折子堆得高高的,他不想批。做了两年皇帝,愈发觉得肩上担子沉重。每天被这些繁琐冗长的政务牵累,他除了享受到人人俯首的待遇,没有别的快乐。还是以前做阿哥时日子过得松散,在乾东五所里打闹,每天读书、布库、骑射,剩下的时间都属于自己。现在不是了……他抚抚案布上金龙的五爪,就为了多那一个脚趾,自己忙得像陀螺,这就是做皇帝的乐趣。

笔架边上那封白摺倒吸引他一再的看,其实算不上白摺了,没有用印也没有落款,但是十六个字力透纸背,如摩崖石刻,凿在人心头上。他伸手在各缺一笔的那两个字上摩挲,渐渐有了些笑意。想起她的眼睛,憨直无邪的脾气,有种捡了漏的得意心情。也的确难得,难得二十岁的人还保有一颗童心。她是姑姑,她神气活现,她熟悉规矩礼仪,然而她天性木讷,根本不懂怎样逢迎。

刚才他确实有点心猿意马,如果换了是琼珠或是别人,早就任他予取予求了。她呢?她说“奴才下回练练功夫再来给主子出气”,当时那点柔情夭折在襁褓里,她不解风情,让人苦闷。然而又气又好笑,闹不清她是大智若愚还是在逃避。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抗拒,因为皇宫会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残疾。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定下心来想想,也罢,由她去。她这样飞扬的性格,适合更广阔的草原,留下她会毁了她。幸而还有一年,一年之后怎么样,届时再说吧!

正殿的槛窗没有全落,西面微撑开一条缝,他划眼过去,正巧看见她。奇怪她不在廊下侍立,蹲在花坛边上不知在干什么。皇帝定睛看了半天,她没有挪动,折了根树枝在土里拨弄,引得他也好奇起来。

“个头真大,咬上一口不会出人命吧!”素以喃喃着,她是个打定了主意就实行的人,比方使绊子陷害,这种事闹不好会毁了人家一辈子。这会儿她就想泄愤,所以让琼珠受点皮肉苦就够了。

她嘿嘿的笑,笑了一阵发现自己没有带罐子。总不能徒手抓吧!这里的蚂蚁足有平常蚂蚁的三倍大,自己有成算是不假,也等闲不敢捏在手心里。她没来过围场,不知道有毒没有,万一自己被咬,太不上算。

她蹲着倒弄了挺久,正打算改日再战,眼梢却瞟见旁边有片石青色袍角。她暗叫不妙,手上一顿,仰脸朝上看,“主子还没歇啊?”

皇帝背手站着,“你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她脸上尴尬,总不能告诉皇帝她抓蚂蚁是为了祸害别人吧!支吾了一下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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