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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诶呀,对不起……”
语气尾音还没啊出去,我的脚板底就忽然悬空了。江医生像抱小孩那样,双臂路过我腋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我悬空托起来了。他提得不高,我下巴微微抬起就可以磕上他肩头,脚尖下绷可能就会点地。但莫名的,我的呼吸,胸腔,肢体一下子就窜到万里高空般失重了,急促游移,找不到方向,像是掉进了一个不存在地心引力的星河,只有心跳在一闪一闪亮晶晶。
“哎……”江医生叹了一下,像轻飘飘坠向窗口的花。他卡着我腿窝,又使出一点力,把我提高了一点,这个姿势对于我来说也更适应舒适了:“想补偿一下小朋友真难啊……”
他在解释什么啊?是在缓和自己的尴尬吗?还是怕他的动作唐突了我?脸在发热,我立刻就服从和配合了,两只手臂挂上他肩胛,松松搂住了他脖子,鼻头贴近他的衬衣领子——衣领上是蓝月亮洗衣液的植物香,我家也用的这款,所以超级熟悉。
不是完全不给人抗议余地的公主抱,是随时可以挣脱到地面也不会受一点伤的半个无尾熊抱法,江医生连一个抱都不轻浮而婉约。
但这也是不折不扣的肌肤之亲啊,我动了动头,将下巴卡在他锁骨那,这个位置最合适,有亲切的依托和归宿。
江医生托紧我,开始走动,他看前面的路,我负责背后。他横贯钳紧在我身体关节和肌理上的每一处,存在感都异常强烈,只要是他接触到的那片肉,都吸食过海洛因,随时会抽筋般跳起来。
这次江医生规矩地走人行道了,斑马线在我眼皮子底下拉成静悄悄的黑白键,他一前一后,忽上忽下的脚力就是在谱曲。一段绿灯结束,刚好能完成一首名为《老男人的呼吸超好听》的弦音。
换了个面向,他大概是往自己的轿车那走了,我在离他耳垂很近的地方制造出很小的声音,问:“只是想补偿我,不是真的想抱我?”
江医生陡然停顿下来,没讲话,只不快不慢地转了面向,又折回去。
我攀在他肩头,不禁问:“怎么回头了?”
“再走一遍人行道。”
“啊?”我大概明白他举动的涵义了,可我偏要装傻让他讲出来。
他停下等红灯,答得很敞亮磊落:“再多抱一会。”他连续用了两次“再”。
果真在绿灯小人走动起来的下一秒,我这只树袋熊,就在轻微的颠伏里,不由分说地被江桉树带着,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还有比甜更甜的字眼吗?甘?美?蜜?饴?好像都不够。反正就把一罐蜂蜜啊一把方糖啊一杯苹果汁什么的全都往我脑袋上倾倒泼洒吧,就让我为这个美好的瞬间晕头转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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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从斑马线走回车子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江医生:“今天怎么来晚了啊?电话也不接。”
他有一小片象牙白的颈子皮肤在我视线里:“出了点事,抱歉。”这个道歉的反射弧还不算太长。
“我要是再往下问你会不会嫌烦?”我扣紧两条手臂,在他脖子后方施加了更多的力量。
“不会。”
“出什么事了?”
“小孩的事情,我前妻的孩子。”江医生讲得很干脆,没一点迟滞。
这个小孩应该算是江医生的例外点和沉重点吧,我决定讲点调皮话活跃气氛:“哦……就我第一次跟你要电话你拿来当令箭拒绝我的那个小孩哦?”
“嗯,对,就是他。”他真坏啊,还“嗯”“对”强调两次,重复加深着我当年的挫比往事。
“那我继续往下问了,小孩怎么了?”
“休克,”他接着说出缘由:“花生过敏。”
“原来身边还有这么小说的病啊,还是个中国人,记得以前看一些美剧和国外的纪录片,感觉都是老外比较容易有花生过敏。”
“遗传下来的吧,他生父也有过花生过敏的病史。”——我前妻的孩子,他生父……江医生是要孜孜不倦地在字里行间向我灌输那小孩不是他的亲儿子的事实吗,很在意我对他的看法?
我咳了一声,故作紧张:“喔,原来你有花生过敏啊……?”
大概听出我是刻意的,江医生笑了一声,像什么东西在我耳边稳稳地落了下来,让人安心。他停在轿车的副驾驶座这边,慢吞吞松开手降送我回地面。
“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脚底刚黏回大地,我就这么说道。
“可以先走两步找找感觉。”他煞有介事地配合我的玩笑,后退让开一段距离,留白一小片空地给我,而后单手从裤兜里取出车钥匙,哒一下解锁,不近不远地看我。
“欸……”我甩甩手:“还是走吧。”说完江医生过来替我扳开了车门,像之前那次一样,看着我坐进去。
低矮的车门衬得江医生很高,我像是钻进了狭小的笼子,举头看外边英俊的猎人:“去哪啊?”
“你不回家?”他倾下上身,拉近间距来问我。
“我都骗我家里人睡在同学家了,又突然回去了我爸妈肯定要奇怪。”
“以前夜不归宿都这么骗家里人?”
“没有啊,除了出去旅游,还有高考结束六月九号那一天,我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也没骗过我爸妈。”我可不想给江医生留下我是女匹诺曹的印象。
江医生当真是一板一眼无欲无求的君子啊,“那去你那个同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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