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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快出去看看,今儿的雪下的可好了!琏二奶奶吩咐他们堆了雪景,真真儿和真的一模一样,宝玉他们都在瞧呢!”
她的声音又清又甜,像窗外飘拂的大雪一样沁人心脾。黛玉恍若不闻,低头沙沙的写着,不一会儿,手中收了最后一笔。她双手拿起纸张看了看,满意的搁到一旁晾干。
“这雪来得好,”黛玉以手托腮,出神地望着窗外,看着打着旋儿的雪花飞上窗棂,不多时积了一层,后半句话就忘了。
雪雁在一旁笑道:“这不就是姑娘念过的那什么‘风吹柳絮’了,我也不记得那许多话。”
黛玉被她逗得掩起口来笑个不住。
宝玉自己挑帘子进来,身上披着的一件大红的猩猩毡斗篷上还带着没抖净的雪,奇道:“什么是‘风吹柳絮’?”
一个不紧不慢的甜润声音答道:“大约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罢。”
这个声音里含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永远从容不迫,令人一听就心生好感。
黛玉起身看去,只见一个披着一顶绀黄色披风的姑娘跟在宝玉后面进来,却是二舅母王夫人的外甥女薛宝钗。
这姑娘比宝玉还大上几岁,已出落出少女的身形体态。她生得面如银盆,眼如水杏,肌肤微丰,嘴角噙着笑,饱满俏丽得就像春天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儿。此时俏生生的立在那儿,正用一双漆黑清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她。
黛玉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收了收,旋即又笑开,让道:“宝姐姐坐。”
那薛宝钗见她做家常打扮,身上穿着一件红绫子小袄,脸上未施脂粉,墨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小髻,余发散在胸前,袅袅婷婷的,自有一段儿fēng_liú态度。心中不由激起了一片好胜之情,暗暗拿自己与她做比,比来比去,竟觉压她不过。
听黛玉让她,便向椅子上坐了,笑道:“我听说你前儿病了,本是要来看你的,我妈也说要来。不巧我身上也不好,竟没能来。你如今可大好了么?”声音里的关切恰到好处。
黛玉还未说话,宝玉脱了斗篷回来,不假思索的插嘴道:“她已好多了,多谢姐姐和姨妈还想着。”说着挨着黛玉坐下来。
黛玉不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宝钗见状,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说:“宝兄弟和林妹妹的感情这样好,真是比一般的同胞兄妹还要更亲密些呢!”
她笑得揶揄,宝玉忍不住红了脸,抬手挠挠头,嘿嘿了两声,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薛大哥哥也是疼姐姐的。”
提到哥哥薛蟠,饶是素来不露半点儿声色的宝钗,脸上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抑郁的神情。这神情极细微,宝玉粗心未觉,黛玉却眼尖看见,心内纳罕之余,只暗暗记下了。
他们三人说笑玩闹时,紫鹃轻手轻脚的上了茶,又下去了。她本不是个活泼爱玩的性子,只因担心黛玉久坐头晕,才故意说起外面的热闹,引着黛玉出去走走。现在宝玉宝钗两个过来,正合她的意思,倒也不必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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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王夫人之甥薛蟠在金陵与人争买丫头,失手之下犯了人命官司,幸而那案子归应天府审辖,知府贾雨村受过贾家大恩,薛家推出个当日在场的小厮,指认为凶手,贾雨村遂命收监了那小厮,胡乱判了结案。薛家从头至尾无损,不过赔了些烧埋银子。
那薛蟠毫发无损的脱了身,本以为此后仍是如往常一般在金陵城里称王称霸,不料有母舅王子腾书信一封,意欲拿他进京教管。
薛蟠自然是百般不愿,奈何母亲王氏自知教管他不得,一意要进京,好叫他舅舅姨父管教于他。薛蟠违拗不过,只得从命,叫人收拾了车马细软,奉母携妹上京。
这一日到了都中,因路上就听说舅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圣命出京去了,便先去了荣国府见姨妈王夫人。其时大家正在贾母处说话,忽听人报说“薛姨太太并哥儿姐儿到门口了”。贾母忙命迎接。不必她说,王夫人早已带了女媳等人接出大厅,将薛夫人接了进来。
那薛蟠是外客,没进二门,早有人上来带了他去见贾政。薛蟠依礼拜见。贾政见他言谈倒过得去,只是举止粗疏,心里摇头,面上规训劝勉了几句,就由贾琏引着他出去了。两人一路去见过了贾赦、贾珍等人。贾琏细度其行动,总觉有几分古怪,似与传言有异,晚上回去与妻子王熙凤说了,待听得王熙凤嗔他“好歹也是经过官司的人,怎么就不能懂事些”,才记起那是妻子嫡亲的表弟,不过一笑罢了。
薛家在京里原也有房子,只是十来年没人居住,想也晓得看守的人免不了瞒着弄些花头,或是偷赁与人,须得慢慢的打扫收拾了才得,偏又拖拖拉拉一大趟子东西,住在外面,财物上不放心。正好王夫人见哥哥出了边缺,自己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未免寂寞,此时妹妹外甥来了,便有心留他们住下作伴。
老姊妹俩正吃了饭叙些寒温,便有贾政使人来说叫打扫了梨香院给姨太太母子住,贾母也遣人来留,薛姨妈正有此意,遂道谢应了。从此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下。
这薛姨妈膝下育有一双儿女,儿子自然是薛蟠,女儿乳名宝钗,生得娴雅大方,其父在日酷爱此女,教养得十分仔细,不但诗书上不让黛玉,行事更是周到得体,因此无人不赞。这宝钗素日里随着贾家的姊妹们针线读书,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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