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2)


朱漆几子的另一头,魏七盘腿正坐,手中捧着一本折子轻声缓念。

他手旁还另摞着一小叠,也不知何时才能念完。

皇帝曾在老祖宗跟前金口玉言保证过,定不叫魏七掺入前朝政事中。

如今他似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这番话。

魏七现下所读的折子皆是奏事与请安折。

虽不如皇帝平日里亲自批的那些重要,只是些j-i毛蒜皮的小事,可仍旧于朝堂息息相关。

若他能踏出乾清宫,还不知要有多少王公大臣要闻风来巴结。

“ 福州来的请安折子。

奴才连季,跪请圣上圣躬万安。臣近闻……五月初一,福州将军兼署闽浙总督连季。”

魏七的声音平缓温和,皇帝听得很是惬意。

他微一点头,示意知晓了。

前者放下念完的折子,取来另一本。

“ 尚阳堡的奏事折子。

臣吴锡今有一事启:臣奉圣令,辖尚阳堡,已有四载,不敢懈怠……”

“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前朝罪臣……” 魏七突一顿。

“怎的了?折子有错处?” 皇帝淡声问。

“ 回您的话,折子无错,是奴才自个儿嗓子渴。” 魏七咳嗽两声。

“ 既如此,念完这封便歇歇罢。”

“ 嗻。

元昌元年十二月,前朝罪臣,正三品督察院右督御史陈肃远犯上,散诗作乱,先帝将其一门发送至尚阳堡。

此人于昨日晚间病故,时年六十又九。

四月二十七,尚阳堡督使吴锡。”

“ 嗯。” 皇帝睁眼,将自己跟前的茶盏推过去,“ 歇歇罢。”

魏七垂眼,浓密的睫毛颤动,“嗻。”

“ 今儿晚间想用哪些点心?” 今日是魏七二十二岁的生辰,是以皇帝难得询问一句他的意见。

可魏七哪里还能吃得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回您的话,一切皆由您做主。”

后者轻笑道:“ 怎的出了宫还是这样拘谨?

朕不是早已吩咐过了,宫外人少,你无须讲许多规矩。”

他探身,展臂在魏七面上轻抚,指间玉扳指微凉,魏七似有些闪躲。

“ 二十二了,有何想要的?”

魏七的手掌掩在宽大的袍子下摆里,拳头紧握,用尽了力气克制。

他抬眼望着皇帝笑,“ 奴才什么都不想要,奴才什么都不缺。”

皇帝歪靠着瞧他,一会子后突道,“ 过来。”

后者垂眸下榻,行至皇帝跟前。

皇帝坐起身,向他招手。

魏七半跪着靠近。

“ 这般懂事?” 他拽过魏七藏在袖口里的手掌握住。

“ 怎的这样s-hi?热?” 皇帝低声问。

魏七摇头,“ 方才饮了茶。”

“ s-hi漉漉的,将衣裳解了。”

一问一答,一句吩咐一个动作,魏七像是有些痴傻了。

他将深紫色的丝袍脱下,浑身便只余一件轻薄的白色xiè_yī。

皇帝悠闲打量,清清白白的人。

他既觉得凉爽又感到渴燥。

“ 还在气朕?” 只不过午膳前拦了他,不让多吃酸橙罢了。

皇帝掀开魏七的衣襟,探手缓缓抚摸,冰凉一片。

“ 鲜肤何一润……” 他将魏七拉入怀中,附在其耳旁沉声低语。

冰盘里的杨梅颗颗饱满,颜色深红更甚佳人唇上口脂。

皇帝取来一颗喂至魏七嘴中,他抚摸后者的唇瓣。

“ 酸否?”

魏七摇头,是苦的。

雕花朱漆窗柩外日光明媚,院子里的木兰树上鸟雀欢鸣。

魏七脸色微白,徒然闭目。

荒唐至天色昏黑。

事毕,皇帝令安喜传长寿面来。

两人对坐在几子旁埋头吃,一时静默无言。

可是魏七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皇帝突抬眼一瞧,微怔。

“ 哪处不好?” 一副伤心的模样。

“ 想……想家。” 魏七咽下嘴里的东西,挤出几个字来。

家?皇帝搁下象牙筷。

八岁入宫,双亲远走他乡,难道紫禁城不是家?

“ 稚童才思家,你已不是稚童。”

“ 是。”

两人安歇,不久后皇帝入睡。

黑暗中魏七睁眼,他的眼神亮得惊人,死死地盯住身旁人。

没了,父亲没了,我的父亲没了。

六十九之龄,死于寒凉偏僻的尚阳堡,尸首不得归京中陈家祖坟,或许随处捡了地方便埋了。

魏七喉间哽咽。

他心知六十九病故已远远不算早亡。

可父亲死前受的苦,未能颐养天年,儿孙环绕的凄凉又怎能不叫他心痛。

他的目光渐渐癫狂,透出狠煞的恨意,手掌揪紧被褥。

心底有个声音在蛊惑:杀了他,杀了他。

这头恶狼残酷无情,害得我家破人亡,由锦衣玉食的世家子成了人人鄙夷的太监。

皆是因为他,是他将我变成了放浪的怪物,是个玩偶,供他白日宣| y- in 肆意折辱。

父亲死了,他无动于衷,只有一声嗯,便将其抛在脑后。

举家身陷囹圄,只我这个不孝子贪图享乐,向仇人低头!

魏七双手摸索,想要寻个物什动手。

黑夜茫茫,滋生出无数的疯狂。

他双目不能视物,周遭亦无利器可供他行凶。

唯有脑下垫着的软枕。

魏七唇齿颤抖

状态提示:第102节(1/2)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