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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韫玉懂他的意思,端着酒杯看了他一眼,温酒入腹才道:“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将军的责任是指挥作战,士兵的责任是冲锋陷阵,你看他们在这里热闹吆喝,他们也有责任,是照顾家里的妻子儿女,当然你的责任是服侍好我……”说完他还笑了笑。
陈念委委屈屈的瞪了他一眼,复又失落的说:“以前没有见过打仗,现在见了才觉得这繁华都是沾着血的。”
陈韫玉和他一样看着窗外,春景和煦,繁华依旧,对面翠楼有温婉琴声隐隐流泻,夹着歌女娇笑,这是多少铁马金戈才换来的繁华,想来若能国泰民安长久,这些将士泉下也能安眠吧……
第4章 烟雨江南
突然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在堂中响起——
“你们说当今是怎么想的,周将军明明都打退大夏两百里了,怎么还要将他贬为庶民,这不是寒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吗?”
“你是不知道,据说这周将军曾经被大夏抓去,却不知怎的又好端端的回来了,还揣着一本敌人的兵书呢!”
“竟有此事?可我听说是两国商议后以五年之约才将周将军换回来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呢,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你当大夏不懂么?这下放虎归山又是什么道理,还有兵书,那兵书也是随便能给的吗?”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周将军,有问题啊!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说周将军都被大夏抓走了,他是怎么有勇气再回来的,要是我,就不给大夏议和的机会,直接一头撞死,好让这场仗打个彻底才好,我大陈兵强马壮,难道还会怕么!”
一群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义薄云天,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真的上过战场,陈韫玉气的脸都白了,冷着脸扔下一锭银子当下翻窗而下,把陈念都吓着了,着急的冲向楼梯,边跑边叫:“世……公子,等等我!”
找到马,他利索的翻身而上,一扯缰绳,和才到的陈念擦身而过,扔下两个斩钉截铁的字:“回府!”
马蹄声哒哒,扬起尘土一路,不多时陈韫玉就到了辽王府,朱门前的持戟而立的守卫只看到一个白影从门口闪过,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很快一声响彻云霄的“爹——”穿进几人耳中,好一会陈念才跟在后头回来,喘着气下了马,连忙也跑到内堂。
“爹,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周将军……竟,已经去了么?”
陈念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陈韫玉扶着不住后退的身体和发着白的脸,而自家王爷就坐在上首,一脸痛心疾首,他忙小跑着缩在陈韫玉身后。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呢?”陈韫玉喃喃道,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呆呆的看着它,说,“你们所谓的兵书,是这个么?我当时就不该带着,就该让周将军带在身上,好叫那群人看看,这算哪门子的兵书,一本手札而已!周老将军说此人心智谋略上层,让我留着日日翻阅,期盼我能早有所成,呵呵,想不到这本手札却让他送了命!”他将书往地上一扔,长剑出鞘,就要朝书劈去。
“住手!”老王爷一拍扶手打断他,眼里似乎也噙着泪,“你以为真的是手札的问题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带兵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他们还要逼你上战场?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们早就想拿我们下手了!”
陈韫玉恍然,扔下剑,抖着嘴说:“所以这些人就要拿周将军下手么?他们知道他向来与我亲厚……”说完他一抹眼睛,朝外走去。
“你去哪!”辽王起身吼道。
“去看我娘!”风里传来陈韫玉的声音,略带哽咽。
一代名将,在那冷冰冰的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对他口诛笔伐,玉阶上的皇帝看着他目光冰冷,没有人相信他内心的一腔热血。
陈韫玉想起那天晚上话别,周老将军对他说“圣上心中有杆秤”,是啊,他心中是有杆秤,可他心中没有公道,偏的也不是你。
朝堂上先是兵部尚书李密之一句“何以周将军能全身而退且不费一兵一卒”就一石惊起千层浪,后来侍郎汤显一句轻描淡写的“唯南王世子陈韫玉毫发无损”更是将帝王一颗怀疑之心拉扯到最大。
大陈边境有六藩王守卫各方百姓,拱立京都,单南王府的兵力就有二十万之多,莫不是南王通敌叛变了?不然怎么解释陈韫玉派去议和这么顺利,且周士谋真的就回来了……
这些人只说了两句话,可周士谋却如身处冰窖,他终于明白陈韫玉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太晚了,最后他看了眼李密之,两年前,这位尚书的一位远亲的侄子曾打着他的名义拜访过他,一出口讨的就是军中左前锋的位置,说是向往军中威严已久,然而周士谋见此人歪头抖腿,一副纨绔模样,入了军营怕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便直接拒绝了,为此李密之曾酸过他一句:“将军手下想必人才辈出,竟是连个左前锋都融不进去。”
他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可现在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才能彻底洗清辽王府一家的嫌疑。
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身朝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可背还是挺的很直,他一寮下摆,重重跪下,满是朝臣的朝堂内仿佛还回荡着这一跪的回音,余音绕梁,他双手俯地,头重重一磕,苍老的一声:“老臣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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