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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看看她又看看沈临,轻哂:“姑娘请随我来。”

谷樱樱好想哭出声……

她是没见过世面,可她觉得就算她见过世面,刚才那场交谈也是很要命的!

然后她听到皇帝好似压抑怒气般缓了一息,开口吐了两个字:“去吧。”

“臣女不去……”谷樱樱硬着头皮,尽量显得自己识趣——去什么去!陛下没拿这个胆大包天的未来人开刀显然是有其他顾虑,但她若跟着他走一趟,那不就是上赶着当出气筒吗!

但那个胆大包天的未来人端然没在意她的恐惧——他折回来信手将她一拎,拽起来转身便走。

“陛下……”谷樱樱发出绝望的、饱含求饶之意的一唤,可惜两个人都没有理她。

——这是个疯子。

——这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这是个不要命还正拖着她一起死的疯子。

谷樱樱一边在心里哭骂一边瑟瑟缩缩地跟在楚明身后。夜色沉沉的压着,幽暗的月光在头顶悬着,让她觉得特别像话本里常用的“出不好的事之前”的描写。

待得发觉她不清楚他这是要往哪儿去时,她开口想叫住他:“疯、疯……”

楚明驻足,回过头皱眉看看:“什么风?”

谷樱樱噎住,惊觉自己这是差点把心里话喊出来,连忙堆笑:“我是说,楚先生您看,那个……起风了……”

楚明看看身边平静到连最细的枝条都不带晃动的柳树,又挑眉看她。

谷樱樱只能强笑着把这个话题绕过去,问:“先生您……带我去哪儿?”

“你不就是怕陛下把你推出去砍了灭口吗?我带你避避。”

“……”谷樱樱一脸僵硬,“这么避管用吗?”

“管用,一般而言但凡不是昏君,顶多在气头上才会草菅人命。”楚明轻描淡写道。

谷樱樱觉得有道理,但还是看着他就发怵。

然后他又叮嘱了一句:“嗯,为了防止再把他推上气头,你最好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我不会的!!!”谷樱樱急得一蹦跶!

楚明禁不住一声笑。

她不是长得多美的姑娘,但身材娇小,白净的小脸上薄唇明眸很好看——让楚明想起千百年后的日韩风美少女。他亲妹妹就是这么个风格,被论文逼到崩溃大吼时跟谷樱樱刚才的样子三分像。

于是楚明难得地露了一副“心情不错”的笑意,与她目光一触又即刻回神,转而敛去。

“咳……”他不自在地咳了咳,转身又继续往前去,“带你去个地方。”

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趁早回去跟陛下谢罪表态的谷樱樱泪盈于睫,悲痛地看看楚明潇洒的背影又看看延和殿深沉的侧影,只能先怂怂地继续跟着他。

慈明殿。

虽然刚年过四十,但因为守寡只能穿暗色衣服的皇太后,颇显得有几分“老态龙钟”之感。这份感觉好像将她压得老了二十岁,举止变得端庄却格外缓慢,就连慈明殿的整个节奏,都被她带得缓慢了。

皇太后看完了手头的折子,缓缓放下,又慢悠悠地端了案上的茶抿了一口。

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她紧锁着眉头叹气:“哀家就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用不得。什么千百年后的‘新科技’,听说他们那会儿连君臣之礼都没了,那是怎样的礼崩乐坏!”

“太后说的是。”应话的是正坐在旁边帮太后磨指甲的一位年轻姑娘,叫李云染。她是太后的本家侄女,此番采选一进宫就被召进慈明殿当了女官,说白了就是陪陪太后。

当下她应着太后的话,但其实并没有听进去,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太后的银号卡被盗刷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啊!!!

李云染在也是杭京里排的上号的贵女,读过的书还是不少的,虽比不过胡曦那样博学,但她所感兴趣的经商类书籍早已都存进了脑子里。

譬如《富国策》、《盐铁贵粟论》。

再譬如《魔鬼经济学》、《生活中的经济学》……

是以她现在胡思乱想着,非常担心慈明殿作为皇宫最高贵的地方之一、太后作为慈明殿的主人遭遇盗刷后悔引起连锁反应——比如宫人会不会变着法地“上贡”讨好她?会不会铤而走险搞假币?然后劣币驱逐良币、导致通货膨胀……?

太后再正襟危坐地多表达两句对皇帝的不满,她的思绪就要飘到广义供需论上了。

好在太后及时发现了她的眼神飘忽:“云染?”

“啊?”李云染回过神,不禁有些讪讪,“太后。”

“你啊,不用日日陪着哀家了。”太后不满地皱皱眉,“陛下那边回了话,答应尽快册后。哀家听说他白日里召了几位贵女去延和殿,另还有一位已在延和殿住了些时日了。”

太后说着一顿,跳过了李云染自能意会的几句,又说:“一会儿宵夜做好,你给陛下送一份去吧。”

李云染显然一哽:“姑母……”

“你就不要总想着进户部的事了。”太后不耐地摆手,“家国天下的大事哪是女人该管的,陛下也就是说说而已。”

李云染登时满面掩不住的失落,见太后不再理她,只能起身一福应“诺”。

太液池的一角,蓬莱山的脚下,黑暗笼罩中的一条羊肠小道上时不时漾出一阵少女或激动或惋惜的叫声。

“啊!抓住了抓住了……啊啊啊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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