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疑变乱生.二十八(1/4)


──什麽样的儿子,会仅仅听到父皇摆驾後g、临幸妃嫔,就难受得心如刀绞?

他生於皇家、长於皇家,对这些事儿本就再习以为常不过;又因生母早丧、感情淡薄,并不存在什麽为母后抱不平的情绪;故於情於理,都不该为父皇驾幸承欢殿的事儿难受到此等地步才是。

可他不仅心痛了、嫉妒了,更隐隐生出了装病搅事、设法将父皇从祈昭媛那里「抢」回来的念头……这种程度的独占慾,又岂是单单的「孺慕」二字能够解释的?

他逃了两辈子、瞒了两辈子,可到头来,却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躲不过那无论天各一方又或日夜相伴、都无法停止增长的情思。

回想起两世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埋藏着的、上辈子那逼得他离g出外、却由此沦入敌手惨遭横祸的一夜,萧宸只觉得无比可悲、又无比可笑,却因顾忌着外间值夜的藕花等人而只得强自咽下了到口的讽笑,只拉过被子蒙起了头,任凭些许湿意因脑海不断浮现的过往一点一点浸湿了眼角。

──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自己能什麽也不要发觉,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只单单将那些明显越了线的在乎和执着当作父子亲情,然後一如既往地恣意享受、挥霍来自於父皇的疼爱和娇宠。

可从他避无可避地直面了真相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无了转圜的可能。

心思都已变了,人,又怎还会相同?

现下的他,只单单想到父皇眼下正宿在祈昭媛床上,就觉得心如刀割、苦涩难抑,恨不得就此冲到承欢殿将人夺回,让父皇身上只留下他的气息、他的余温、他的碰触。

身为人子,却对生身之父抱持着如此妄念……即使这深g本就不是什麽乾净地方,这样的想法,也太过肮脏、太过可鄙。

但从觉出苗头的那一刻起,萧宸就知道,他改不了了。

他不知道曾经单纯的孺慕和仰望因何演变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情感的萌生和转变,却从来都不是一夕之间的事。

最初的最初,或许是父皇的另眼相待、也或许是紫宸殿里那数千个共度的时光。

在那些他病痛缠身的日子里,生命中最最欢悦美好之事,就是父皇的陪伴、亲近和拥抱。他的世界就局限在紫宸殿里、他的眼目就仅有父皇一人,即使後来有了姨母、也渐渐有兄弟们前来探视,真正能进到他心底、左右他所有喜怒哀乐的,仍只有父皇一人。

更别提身体康复之後、无论「视若亲子」还是「手足情深」,最终都被证明了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幅禁不起利益撕扯的假象。

到头来,这世上真正在乎他、属於他的,终究只有父皇而已。

若说在此之前,他仍对父皇之外的人有过期待、有过盼望,那麽在经历上一世最後的结局後,他的整个世界、整个人生,就只剩下了父皇。

而他,却怀着满满的痛心、懊悔跟不甘,重生在了六岁那一年。

重活一世,前生种种虽已成了虚妄,但那些经历、那些情感,却都是深深刻印在他心魂里……累积了两世的情感、刻骨铭心的过往,如斯种种,又教萧宸如何能够割舍、如何能够放下?

──即使知道自己不该这麽想,但内心深处,萧宸很清楚:他的这一生,是为了父皇、也仅仅因为父皇而存在的。

所以他不在乎太子的名位、不在乎手里握有多少权力,更不在乎未来自己是否能够承袭大统、即位登极。因为由始至终,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父皇的安危、父皇的治世……和父皇的爱宠而已。

当父皇於他而言便是全部,早已g深蒂固的情感,又哪还有斩断g除的可能?

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收拾好情绪,在父皇察觉自个儿的异样前先一步将一切深深掩藏起来。

回想起今日临出门前的种种、和回g以来那些共享天伦的美好时光,萧宸心中悲意欲甚,却终只是拉了紧被子将头蒙得更牢一些、然後隔衣揪握住a前挂着的平安扣,藉此觅得些许依托和安慰。

或许是今日接连几番波折、情绪起伏太大了的缘故,尽管蒙头缩在被子里的姿势对平日习惯敞着睡的萧宸而言并不舒服,可躺着躺着,竟也真酝酿出了些许睡意来,让他最终轻轻阖上了眼、带着眼角未乾的泪迹就这麽缓缓陷入了沉眠。

──因此刻笼罩着身心的疲惫、和早已镂刻入魂灵的信任,当帝王的步履缓缓踏进偏殿行至榻边时,熟睡的少年并未因此惊醒,只是本能地将身子朝床榻外侧挪了几分、同时呢喃着咕哝了声:

「父皇……」

因整个脑袋瓜子仍给蒙在被褥里,少年呼唤的嗓音听来模糊而不真切;但其间蕴藏着的无限依恋,却仍透过了重重阻隔、再清晰不过地传递给了床帷外静静伫立着的身影。

──萧琰本只是来看看的。

他本只是耐不住思念,想在就寝前看一眼已有八、九个时辰未见的爱子。床榻边垂落的纱帐和内室里平稳规律的吐息让他入殿後g本没打算停留;却不想只单单近前、隔着只放了一层的床帷往里头望了一眼,他的脚步,便再也没能从爱儿榻边挪开。

更别说听到那句呢喃低唤之後了。

望着薄薄纱帐内、那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却又因隐隐感觉到了什麽而不断挣扎着向外蠕动的少年,萧琰眉眼间浓浓交杂与苦涩浮现,却终还是在片刻迟疑後撩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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