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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他添一把火彻底毁掉苏瑄的名声已经便宜了她,但当我是苏瑄,真的设身处地了,才发现,皇权践踏起平民来,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替我摇扇子的小丫鬟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从上榻到现在你翻滚十来回了。”

我揩了把脸,只道:“热。”

夏天闷热,人易暴躁,可是心头凉意浇灭燥火,寒得很。

其后几日衙门的人没来滋事,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贺府派人送了请柬来。

我看着烫金的请帖看的云里雾里,直接让小丫鬟把请柬退回去。

请柬退掉,晌午方过,贺小姐又来亲自登门拜访。

日头下面看美人,越看越销魂,这么毒的太阳照着我貌美如花的表妹反倒把她白皙的肤色照的淋漓尽致,白绸似的手抚着衣袖,见着我时,居然先福身问礼:“苏姐姐,小妹水嫆,久仰姐姐大名。”

我表妹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她常年得了好东西便往公主府送一半过去,但那都是看在我四哥的份上。

贺水嫆一心想当我四嫂,这点我老早就知道,以前看在她孝敬我的份上,我还跟四哥提过这事,四哥大约不记得有这么个表妹,经我提示半晌,恍然道:“莫不是姬家未过门便守了寡的儿媳贺氏?”

我便知道,这事彻底黄了。

水嫆有个好习惯,到哪儿去都不会空这手,此刻朝左右拍拍手,跟在她身后的婆子丫鬟们紧跟抬出一只漆红的大箱子。

丫鬟打开箱子,我朝里看,金银珠宝华衣美服,以见面礼来说未免重了些,更像是水嫆的嫁妆。

我咳了咳,问水嫆:“贺小姐这是何意?”

贺水嫆眉眼风华,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这些东西给你,你能否离开京城,离开裕王殿下。”

说着话的她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且我无论如何没想到这话不是太子妃或是赵良媛来说,而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登门来当说客。

我顿时有点懵,且不说宝石玉器华衣美服对我来说诱惑不大,以表妹给我的这箱遣散费来说,若变成现银不过是我在公主府时一个月的花销,我与其抱着这箱东西出去自生自灭,还真不如紧抱太子和四哥的大腿。

何况,我现在顶着苏瑄的壳子,怎么可以为了钱背叛四哥,那才是真的伤四哥的心。

表妹用帕子擦着脸上泪珠,端的是可人怜的模样,弱声弱气的道:“苏姑娘,我知道你未必看得上这点东西,但你既然跟了太子,又何必招惹四殿下,水嫆并非诋毁苏姑娘一身事二主,但四殿下的名声若为姑娘所累,姑娘于心何安?”

表妹说完还偷瞄我脸色,我学着太子的招牌姿势瞥着水嫆,温言道:“苏瑄原以为名声之说只是坊间的三姑六婆们如珠如宝的看重,没想到贺家小姐亦如此惜名,既如此,贺小姐原先订婚于姬家,如今未婚夫早亡,为何不秉着未亡人的名声过门去照顾公婆,给你名义上的夫君正正经经守上三年寡,才不负大家淑女的美名。”

水嫆脸色僵住,手里帕子一紧,咬着牙细细与我道:“苏瑄,我好心提点你却不识好歹,为人宠妾尚有鼻息可仰,你做人外宅无名无份,太子素来薄情,哪日厌倦了你,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便与表妹笑语:“难为贺小姐连我的下场都预先假设好,我会有什么好下场自有我的来日,于贺小姐何益?况且今朝都未过完,谁知道来日是何种情形。”

表妹蓦地拔高气势,居高临下着:“苏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知道以初遇处心时那小丫头跋扈的性格,我表妹肯定不是什么柔弱白莲花,果然,表妹发起怒来,当真和处心一个模子。

我摆了摆手道:“贺小姐何必动气,身正不怕影子斜,小姐不必宽解我,苏瑄看得开,自己没做过的事,又不会因为别人说说就成真,即使有天变成真的,我认准的事情,自求我的多福,管别人怎么想作甚。”

言尽于此,我转身朝小丫鬟们道:“送客。”

我未再回头,只能听见水嫆声音寒得很,抚掌讽笑着:“好,很好,水嫆弱质女流,本该慎言少行,不敢耽误苏姑娘安身立命。”

我很羡慕她,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改正就可以了,像我经常苦思冥想我还有什么缺点,都找不到地方去改正。

送走表妹,这小院清净许多天,连日来太子和四哥没来找我,张都统倒是来院里添置过几回家当,我问他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张都统的有意遮掩,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我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就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今日八月初一,还有四天,就到了我回魂的日子,届时把苏瑄的壳子还掉,又是欢欢喜喜大团圆。

☆、第27章

翌日一大早,我窝在水榭的小亭里乘凉,此际日头还不大,婢女们三三两两在树荫底下钓鱼。

窝了一会我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张都统风风火火的跑来小亭子。

张大人为人富态,一运动起来便是淋漓的汗,以手作扇,气喘吁吁的与我道:“苏姑娘,快收拾行李,马车在院子外候着,我带你去云陀寺避两天风头。”

夏日的人总是倦倦的,我抬首不解的看着张大人,问道:“避谁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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