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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梁氏去世后,府里更见和睦。梅氏御下宽和,极少使用严酷的手段,对下人们也总是温言细语居多,于是人人钦佩。她与府中的姨娘们也相处得极好——自穆氏和梁氏相继去后,府里只剩下梅氏、平氏、苏氏几个,外加一个夏荷。前面几个都是和顺的,夏荷从前是块暴炭,如今也收敛好些,低眉顺眼的,再没从前那嚣张跋扈的神气,真是罕事。

在这样平静的氛围中,日子如流水般慢慢过去。像任何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般,玉言足不出户,闲时陪苏氏说说话,或是和玉珞一起绣绣花,亦或是窝在碧梧院里自己临一回字,看一会书,生活得平淡且充实。

为了避嫌,温府那边她是不便过去的,即便温飞衡偶尔过来,她也总不露面。这样也好,玉言并不耐烦同温飞衡周旋——尽管她即将成为他的妻。

炎炎夏日很快过去,转眼秋天也快完了,光阴匆匆如流水,未免流得太快了。玉言的生活依旧平静容王在战场上身负重伤,将近垂危,好在后来证实是谣传。得知这消息时,玉言心头确有一丝丝悸动,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那几天甚至坐立难安——也许是因为担心恩人的安危。但既然是谣传,这一点波澜也就很快压下去了,她依旧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因着梁氏之丧,梅氏虽然有心,今年的年关也不敢大操大办,便及不上以往热闹,只含糊了事。玉瑁和玉珞两个是小孩儿心性,便有些闷闷不乐,玉言却无可无不可。她如今的生活算是找着了重心,又像是失去了重心,什么也震动不了她。

温府那边倒是又生了变故,听闻温飞衡自年前开始便心内郁结,神思恍惚,竟至卧床不起。若说有病,却既不发烧,也无病痛,横竖当吃便吃,当睡便睡,只是木木呆呆的,不像个活人样子。细看起来,不是生了病,竟是丢了魂。请了许多大夫瞧治,皆摇头摆手,表示无能为力。还是一位有名的老大夫指出这是“相思病”,实乃心疾,心病还须心药医,找一门喜事冲冲便好了。

温平候心疼儿子,亲自上门说项,希望尽早成亲。金昀晖先是不许,三年丧期未满,怎可有违礼法?温平候便想了个折中的主意:也不说娶亲,只当是冲冲喜,赶着挑了好日子将人送过去,一样拜了堂便是,不必过于热闹。等三年丧期满了,再补办筵席,宴请宾客,这样旁人总没话说了吧。

金昀晖倒也心允,只担心女儿受屈。玉言便宽宏大量地站出来,慷慨大度地表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救得温飞衡性命,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把个温平候感动得眼泪哗哗流,只差当场向她鞠躬致谢。

如此,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择了五月初的一个黄道吉日——总得满一年光景,才说得过去——定在那一日成婚。虽说不必太过热闹,该有的礼数是免不了的,况且金府的女儿也不应太寒酸,叫人轻瞧了去。看看时间紧迫,府中诸人都忙乱起来,玉言作为当事人,倒是最清闲的——横竖诸事都有旁人料理,她只需坐享其成就好。

将至三月底,听闻容王大破残敌,得胜返朝,皇上好一顿嘉奖,留他在宫中宴饮,且与了他许多赏赐。宁澄江身份高贵,相貌俊美,早已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选,如今又立下这样大的军功,京中诸人更是纷纷追逐,个个都想将女儿许配给她,宁澄江却只是笑着一一婉拒。众人不免要猜疑:是这位王爷眼界太高呢,还是他已有了心仪之人?不少好事者私下揣度,只没个头绪。

但,这些也不与玉言相干就是了。

这一日傍晚,文墨悄悄走进房里,小声道:“小姐,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玉言正在窗前埋头绣花,训练自己作为待嫁女的基本功,闻言头也不抬,“是什么?”

“您看了就知道了。”

玉言轻轻接过,却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短短几个字:今夜巳时,普陀山下,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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