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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未深信,心中也自有些疑窦,这一日饮宴之时,他便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恍惚听人说起,说玉颜姑娘你曾是靖国公府的女儿,因为金家败落流落至此,可有此事么?”

“这样的话大人也相信?”玉言容色不变,浅笑着为他斟满一杯酒。

“我是不信,可那人言之凿凿,难免令人有所动摇。”

“既如此,大人何不去问问雍王之妃,听闻她也是靖国公府出身,照那造谣之人所言,雍王妃与小女子同为金姓姊妹,她该最清楚。”她言笑晏晏,仿佛毫不在意。

雍王在此未曾暴露身份,是以玉言也总是装作不知,不过这一语倒是提醒了他,的确,他家里就有个现成的证人呢!

他果然拿这话去问玉璃,玉璃自然矢口否认,生怕这个不成器的妹妹拉低了她的身份,力求撇清干系。不止如此,为了证明玉言的下贱,她还苦心为玉言编造了一段低下的身世,自然是越卑微越好,满以为这样就可以使雍王和这个贱民保持距离,谁知此举反而打消了雍王的疑心,真是冥冥之中弄巧成拙了。

玉言身上有一股风尘女子所没有的冷静和淡漠,当众人都在笑语喧阗的时候,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反而安静的时候才显得惹眼。有她在一旁侍奉,气氛自然而然地显得宁静祥和,如此一来,人人都觉得舒心。

雍王对她的疑心渐渐打消,有时候说到兴头上,亦是毫不拘束,就好像身边没有这个人。如此一来,难免有只言片语泄露出来,玉言便听见,也装作没听见,默默地垂着头,举动如常,众人也便不曾留意。

她将这些言语有异之处悄悄记录下来,筛检出自己觉得有用的,命古之桓上报给容王,却不许说是自己做的。

古之桓自然疑惑,“我知道你不居功,可是也不必将这功劳让给我呀!”

“不是让给你,只是答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拂,”玉言微笑道,“况且我也并非不居功,我只是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他若是知道了,我这唯一的乐趣也就失掉了。”

什么乐趣,分明是冒险!古之桓嘀咕着,她明明知道即便自己什么也不做,容王还是爱她,可她偏偏觉得很不应该,非要做点什么来实现价值的对等。古之桓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骂她傻。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终究不与他相干,从头到尾他只是个过客。古之桓有些黯然,随即抬起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做的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免得像我欠了你的情似的。”

“我如今锦衣玉食,生活优渥,还有什么想要的呢?”玉言摇了摇头。

古之桓只好嘟着嘴不说话。

玉言看着窗外,团团的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明晃晃的十分耀眼,却一点也不刺眼,很是文静柔和。她不禁问道:“今儿是十五么?”

古之桓点点头,“是呀。”

“你怎么不回去和家人团聚?”玉言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

古之桓一愣,继而笑起来,“姑娘真会开玩笑,今儿又不是中秋。”

“噢,是我自己想差了,”玉言笑着捶了一下头,“我真个糊涂,虽然月圆常有,却只有中秋才是阖家团聚的大日子,我连这个也忘了,真是好笑!”

古之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十六的晚上,玉言正要上床歇息,忽然又听到敲门声,不禁暗想:古之桓这小子来的倒勤,是怕自己不够惹眼吗?

她懒懒地打开门,却是宁澄江,他穿着一身平常的衣裳,肩上还挎着一个暗墨色的包袱,竟好像要出远门的模样。玉言愣愣地问道:“你要走了吗?”

“是,我来带你走。”宁澄江平静地开口。

☆、烟花乱

所谓的带她走,自然不是真带她走,在一切终成定局之前,她是不可能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至少可以远离一阵子。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辚辚的车道上,车厢里的气氛也显得格外平和。宁澄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玉言见他眉心微蹙,不禁问道:“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宁澄江摇摇头。可是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的心情并不松弛,而玉言也很清楚,如今情势愈见急迫,陛下病重难治,却迟迟不肯宣布太子之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势必争个你死我活,宁澄江自然也难独善其身。

宁澄江睁开眼,见她一脸担忧,便将一只手按在她手背上,抚慰道:“你放心,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轻轻掀开帘子,让一阵柔和的晚风透进来,感慨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地上了我的马车,这一晃都过去五六年了!”

玉言抿嘴笑道:“那时候天寒地冻,自然得找个地方取暖。”

“可现在是夏天,你为什么还在车里?”宁澄江笑得眉眼弯弯。

玉言毫不害羞,“那时候是为了你的车子,现在则是为了你这个人。”

宁澄江一向最欣赏她的直白和坦率,他轻轻拢住玉言的手,“这算是明确地向我表露爱意吗?”

再大胆的女子也不会直接回答这种问题,玉言稍稍别过头去。宁澄江也不逼她,反正他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因此只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侧脸。

玉言被他盯得微微脸红,忙试图转移话题,“你我就这么一走了之,青姨不会生大气吧?”

“理她做什么,那边自有古之桓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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