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2)


景砚不再理会他们,牵过看得目瞪口呆的云睿的小手,柔声道:“阿睿,随我来。”

云睿在这深宫之中,只有懵懂的份儿,之前的一幕她看得似懂非懂,此时此刻,唯有由着景砚摆布。

正殿外侍立的小内侍都是极有眼色的,见状连忙抢先一步打开殿门,挑起帘笼。

进入正殿,云睿的眼睛便不够使的了。她好奇地东瞧西望——

此处华丽,处处透着皇家的贵气,自不必言。云睿壮着胆子抽鼻子闻闻,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药味。

随着景砚转过屏风,云睿看到了软榻上的人。

那是个大概四旬的妇人。她应该是极美的。只是,此刻脸上灰白一片,恹恹地歪着,深陷的眼窝下明显可见淡淡的泪痕。

妇人头上只松松挽了个髻,一袭素裙更衬得她病弱可怜。

软榻两侧,侍立着两个年纪偏大的宫女。榻前,一个面目柔和的宫女打扮的正软语劝慰。

“主子,总要吃口东西啊……您这样,我们瞧着都心疼……”

妇人不为所动,倦倦地挥了挥手:“玉玦,哀家哪还有什么胃口……”

这应该就是太后了吧?云睿暗自想着。

只见景砚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礼道:“母后!您身子骨儿可好些了?”

段太后挥出的手尚悬着,她动作一滞,缓缓看向跪伏在地的景砚。

突然,她颤着手,怒指着景砚,“我儿尸骨未寒,你穿成这样,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景砚大惊。她何曾有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相反,她恐怕被太后责备“天子新逝,这般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还特意让秉笔细致绾了发。

至于“穿成这样”,她不过是穿了皇后常服罢了。

眼看着那软榻上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容颜的女子憔悴的模样,景砚不禁悲从中来:她们皆是为同一人悲戚,却为何这位自己从小称为“姨母”的女子要这般为难自己?

景砚深觉委屈,又怜惜段太后丧子之痛。她强忍悲戚,叩头道:“母后,孩儿何曾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孩儿想着,就算……就算陛下……不在了,这大周江山我们……我们也得替他守住了……”

段太后冷笑:“大周江山?我们?若非娶了你,我的哲儿怎会年纪轻轻就……”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可怜我的哲儿,他才二十岁啊!要不是你撺掇,他岂会什么御驾亲征?”

景砚更觉委屈。她清楚,自从三年前哲违逆母命娶自己的那一刻起,无论做什么,自己都是错的。

她眼中噙着泪,再拜道:“孩儿不敢说自己对不对……只盼着母后能多想想这大周江山,多想想列祖列宗的基业……”

段太后嗤道:“你在教导哀家吗?”

“孩儿不敢。”

“哼!你克死了我的哲儿,如今越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景砚愧道:“误了给母后问安的时辰,确是儿臣的错,只是,事出有因……”

“罢了!”段太后一摆手,“哀家不想听!更不想见你!回你的坤泰宫去!”

景砚大恸,泣道:“母后就算不待见孩儿,好歹也想想大周江山……”

“江山!江山!你眼里就只有江山!”段太后急道,“哀家的哲儿都没了,还要这江山做什么?给我的哲儿陪葬了事!”

景砚愕然。旋即,她明了这不过是一个丧子母亲的伤心话,怎么能做得真呢?

她不甘心地又道:“母后就算不管这江山了,难道连自己的初心都忘却了吗?”

段太后睨向她,凝眸,眼中寒光闪过:“哀家的初心?”

景砚大着胆子迎上那冷冽的目光,肃然道:“母后最推崇者,难道不是高祖皇帝吗?”

段太后半晌不语,突地冷哼一声:“你倒知道得多!哲儿果然在意你非常……”

“儿臣最推崇者,亦非高祖皇帝莫属啊!”

“那又如何?”

“母后不想重温多年前的梦想吗?”景砚殷殷道。

“你想说什么?”

“阿睿!”景砚唤过呆立在身后的云睿。

段太后此时才注意到云睿小小的身影,目光一时移不开了。

“这……这是……”

“不错!这孩子正是孝怀太子的独生女儿,唤作……宇文睿。”景砚滑到嘴边的“云睿”二字咽了下去。

“好!好……”段太后抖着嘴唇,连说了几个“好”字。

“宇文睿好,这名字好……”她病恹恹的面庞上突地焕发出异样的光芒,虚弱无力的手臂向云睿伸去。

“我的儿,快……凑近来让哀家瞧瞧……”

云睿怔怔地看着病榻上的华服女子,听着她殷切的呼唤,却一动没动。

“阿睿,快去,太后她老人家唤你呢!”景砚轻轻地推她。

可云睿并不为所动。方才这“太后”凶巴巴对景砚的样子她瞧得清清楚楚。

景砚在她心中千般万般好,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斥责?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段太后见她这副模样,眼眸一沉,责怪道:“皇后,这是何意?”

景砚哪里想到她会如此执拗?顿觉尴尬。

“阿睿,太后她老人家是我的婆母,是你皇兄的母亲。你不可无礼,知道吗?”

云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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