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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挥正在想这些摄影的是不是都不怕死,张子墨又发现了她,她没戴墨镜,张子墨倒还戴了一副眼镜,为了好好看风景看色彩的这下先大眼瞪大眼,可太好了。

“哟!”未及她想出如何脱身,张子墨这厮又开口了,“到哪儿都能见着您,今天没地儿显摆大红唇去啦?”她就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埋首她的相机。迟挥认出来张子墨手里是台老哈苏500,对光影色彩同样有高度敏感的她抱着手开口道:“这鬼天难为你还上这儿来拍,知道的明白你是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色弱呢。”的确,多云天气,一片绿得层叠又不清晰的山峦,除了视野辽阔,一点处理不好就会变成无聊风景。

“别,我眼里没色彩,我只拍黑白。”张子墨看也不看,“我不像你们这种动不动就顶着浓妆出门的庸俗的人。”

迟挥眼睛瞪圆了,手开始攥紧。程恒好像认出张子墨来了——即便张子墨不认识她们——见状便拉着迟挥上车离开。迟挥气得就像《海绵宝宝》里受惊的泡芙老师,程恒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塞进车里——她可以接受其他一切用词,唯独不能接受有人说她庸俗。

我庸俗?!你知道个屁你就敢说我庸俗?!我他妈气爆!!

程恒都快把她摁在后座上了,临了车子发动要走,她看见张子墨还在那里站着,甚至还瞟了一眼她们的车,带着那忘不掉的坏笑,她大喊一声:“别再让我看见你!!”

直到她半个月后离开,程恒都觉得好笑,“你说你干嘛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发那么大脾气?”迟挥自己也不明白,“你就当我是很久没遇到和我对着干的人了吧。”然后像机关枪一样吐槽张子墨,骂骂咧咧好一阵,最后结论还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么讨厌、随时都能跟你抬杠、杠上还不走的混蛋了”。程恒知道她是棋逢对手,也不好意思告诉她张子墨作为一个摄影师肯定会和她再见面的。

迟挥回到北京,对极度繁华拥挤匆忙的大城市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适应与不适应交织的情绪。所以的喜欢与不喜欢全部挤在一起,像是每一份舒服熨帖下面都有几颗豌豆,她固然不是豌豆公主,却又实在感受到那豌豆的存在。于是她立刻构思出新的画作主题。每一副青山绿水间都有行色匆匆的大城市人。满山苍翠的背景里是一身银灰色职业装面目不清的职场人,大河边站着仿佛在等地铁的鲜衣女子,在空旷的打谷场上站成一圈的是彼此之间毫无沟通各自看手机的背包码农,坐在水井边的是红唇波浪的美丽女性……

画好一副往画廊挂一副,渐渐开始有人诧异于她这一趟回来的改变。画完四幅已经是半年后,强度极高的创作让她疲惫,即便奋力燃烧的是灵感而非仅仅是体力,她想休息一下。有人说你不是喜欢看黑白照片吗?最近在那个哪儿哪儿有个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问谁啊,人家说好像叫张子墨,“人家也是像你似的去了好多地方采风然后回来突然大爆发。走吧走吧!”

她就去了。和朋友一路逛得挺开心,越到后来越觉得风景眼熟,直到最后看见自己的照片,她就后悔了。她并不排斥在摄影展上看见自己的照片,也不是没被人拍过,但照片里的自己一脸将醒未醒的呆滞和不知所措,好像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被人看见这样的自己,犹如被人撞见自己□□一般。

她看了这一路,其实越来越喜欢张子墨的作品。喜欢张子墨那种敏锐的捕捉能力,喜欢她镜头的锐利——无论这个人表面上留给她的是喜怒哀乐中的任何东西,她都能用镜头在一瞬间穿透那个人的防备,直达内心。人都是这样,喜欢看别人的真面目,却不喜欢自己被拆穿。

然而到了尽头,压轴作品却是自己,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自己坐在肮脏早餐店的桌边,毫无防备的抬头,她就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捉住,被直击,被她看了个透彻。张子墨还专门把大红唇留了下来,那是整个影展唯一的亮色。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自己被张子墨的镜头穿透了,犹如□□。

她太聪明敏锐,那一瞬间的迟挥毫无防备,她直接下手,不给迟挥穿上盔甲的机会。

朋友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身边的迟挥,“我说你还是个小姑娘,你不承认。这下在这种法医解剖刀一样的镜头下,由不得你不承认了。”“你,”迟挥意欲回嘴,后面便传来听了没几次却忘不掉的声音,

“哟,你来了呀。”张子墨依旧顶着棕色的乱发,戴着眼镜,如旧的有些挑衅的口音,“画家迟挥小姐。”这话倒有那么点礼貌了,迟挥转过身来,抱臂而立,“是啊,不来怎么知道让你别侵犯我肖像权,你还不知悔改了。”“哦?你很介意吗?我还准备到展出的最后一天再邀请你来看,没想到你提前自己来了。”“你还要邀请我?”“是啊,”张子墨越过两人,将照片取下,自己仔细欣赏,“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多可惜啊,毕竟是在我张子墨的影展上,当了压轴照片的人。”迟挥不知道自己的无名业火又如何起来了,张子墨却抱着照片左看右看,无惧于围观者的眼神,“我希望我的观众能在这些照片中看到平日看不到的东西。就像,”

“阿尔伯托·贾克梅蒂。”迟挥道,诚心抢在张子墨之前,在她自己看来是抢白,免得这家伙说什么名人名言却不注明出处来长脸,在张子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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