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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表小姐愿意折腾就折腾呗,不闹事就行。

越到夜里,外面越冷。

呜鸣北风推着树枝,把窗棂打得啪啪作响,白色霜花凝结,默默守护着人迹罕至的夜色,佛堂里小小炭盆在茫茫夜色里如同一豆烛光,委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阮苓苓时不时就要放下手里材料,双手捂到唇边呵口气。

烛光清瘦,呵出的白雾很快消散,那浅浅淡淡的暖似乎并未出现过,周身四外仍然是寒意漫漫。

手指通红,有些木木的麻,似乎还有些肿。

心尖漫起涩涩的苦。

没关系的……

冻不死人。

她并不觉得委屈,真的,以前习惯了的,一张只铺了凉席的单人硬板床她睡过整整两年,白水煮面连吃过几个月,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冷算什么……算什么……

可不知为什么,眼睛里有热热的滚烫的东西流下来,手疼的没有办法忽略,心脏像泡在冰水里,她整个人像这寒夜一样冷,没有什么能暖她,没有谁愿意暖她。

阮苓苓想,人类还真是脆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明明是根野草,什么都受过的,为什么现在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娇气了,对得起她的名字吗?

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尚未完成的毛笔上,软软笔毛洇湿了一小片,丑陋的就像此刻自怨自艾的她。

阮苓苓赶紧拿来帕子,急急处理这团湿,连眼泪都忘了掉。

裴明榛那么生气,也不知这支笔能不能哄好,她对大佬一向敬着捧着,从不敢奢望别人喜欢看重,只希望别被厌恶,可她好像太笨,连这点都做不好……

明明早就做过决定,时时警醒,不要靠近,不要靠近,未来首辅性情难以琢磨,可远观不可亵玩——不,远观可能都不行,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她是不是……太过自信,有些膨胀了?

阮苓苓鼻头红红的看向案上菩萨。

菩萨双目慈祥,眼角微垂,神情里是诉不尽的悲悯与怜惜。

众生皆苦,菩萨度人,从来不是直接恩赏满足你所有心愿,而是教你看清现实,认识人生诸苦,还能坚定前行。能度自己的,只有自己。

阮苓苓只允许自己丧一会儿,很快伸手擦去眼泪,握了握拳,低头继续做笔。

人生路总是要靠自己走的,自己不认输,就永远不会被打败!

夜色仍然寒凉,吝啬到连月光都不愿奉送,星子也失了颜色,佛堂低矮炭盆伴着一豆烛光,弱弱的没什么存在感,但它们不会熄灭。久而久之,这倔强的光亮,成了夜里唯一亮色。

它的光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别人。

……

松涛院的灯,也一直未熄。

案上已经没有什么公务,手中书卷也早已看完,裴明榛却没半点休息的意思。

房间里放了两个炭盆,红红炭火燃的正旺,红泥小炉里的水已经开了,扑扑往外冒着白烟,手边的茶是烫的,桌上的点心是温的,连香鼎里的香,都带着暖融融的味道。

裴明榛的脸色很不好看:“今天很冷。”

“可不是冷么?咱们屋子放这么多东西,穿少了还不舒服呢,何况外头?”向英鸡贼的看了眼窗外,小佛堂的方向,“表小姐肯定很冷,她年纪小,身子又弱,也不知会不会冻出病来。”

裴明榛淡淡看向他:“你多嘴了。”

向英赶紧整肃神色,束手端立。

裴明榛面无表情:“她冷不冷,关我什么事?”

向英假惺惺打了下嘴:“少爷教训的是。”

怎么不问关你什么事,直接说关我什么事了?心乱成这样,还嘴硬不承认!

裴明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顿了一会,伸手拿茶,眉头皱更紧:“凉了。”

“小的马上给您续新的!”向英一边颠颠的跑腿,一边还有话说,“还是这天气的错,太冷,茶上来不喝很快就会凉透,入不得口,大多下人们也犯懒嫌烦,不愿意多跑,个个祈祷主子少起夜,自己才好少受冻,但主子您放心,小的勤快着呢,绝不是那样的人!”

有身份的主子身边都这样,何况被罚的人?

向英在委婉提醒裴明榛,表小姐不但冷,还会没有热水,没准连凉水都没有。

裴明榛仍然没说话,只是那修长眉眼里,似已出现一把锋利冰寒的剑。

“小的伺候主子休息。”

裴明榛慢吞吞的朝卧房走,珍珠早就把床铺好,被窝也已用汤婆子温过,看起来就很舒服。

外袍,鞋袜,中衣,一件件脱下。

向英收拾好一切:“主子安睡,小的告退了。”

裴明榛嗯了一声,任向英脚步十分不麻利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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