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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事

申生弃了战车,追着那群逃走的皋落氏人上山。他丢掉不用的弓箭,取出短刀,劈开焦黑的拦路的树木,突然脚下一凉,整个人便跪了下来。

他踩中了一只捕兽夹子。

尖锐的疼痛从足部窜起,而兽夹又死咬着他的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奔逃的皋落氏人回了头。他的眼睛上沾着血污,却亮得可怕。

他小心地步步逼近,直到近到与申生四目相对。

申生便不再动作,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对方为他终结。

结果等来的是羽箭的破空之声。

那个狄人被s,he穿了脑袋,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呼便断了气,重重扑倒在他面前。

他回头看去,重耳的小舅舅狐偃正在远处,手执弓箭,一脸惊魂未定。而随后赶来的,是头发斑白,气喘吁吁的狐突。

申生被他们送回了营帐。一路上,狐突都一言不发,但看向申生的目光中明显带着责备:明知有危险,为何还追穷寇?生死关头,手中有刀,又为何引颈就戮?

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申生的脚掌流了许多血,此时已经包扎起来。他低着头,只是沉默。

狐突打发了狐偃,终于开了口:“恕老臣直言:父子骨r_ou_之情虽重,却非人生唯一。太子这般灰心丧气,甚至不顾惜x_i,ng命……别的不说,我的两个外孙都是为太子故尚在禁闭,他们知道了,岂不伤心?”

说罢离开,留申生一个人待在帐中。

过了很久,申生才挪动他受伤的脚。他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了膝上。

父子骨r_ou_之情……吗?

可是又有谁知道呢?他的父子并非骨r_ou_,而他的骨r_ou_却是血仇……

那一夜,他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那个本是他生父的男人……那是护送母亲从齐国而来的侍卫,到晋国后,还曾因为武艺超群受到过贵族游氏的赏识,晋君诡诸还让他做了宫中的侍卫统领。

在那之前,申生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宫人,而经历了这件事,他猛地发现,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竟是炽热而温柔。再联想到他平日里对自己的爱护和迁就……

所以,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与他的实际关系……这让申生更加恐惧和恶心。

于是他便加倍地去粘着他的父君,就连他办公的时候也赖着不走。

那一天,他又一次和父君撒娇,在他看奏折的时候躺在他腿上。随后,午后的沉闷和无所事事便让他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已将消息传给群公子,说游氏在府上埋伏了刀斧手,借着寿宴要发难……”

父君怕惊醒他,有人来了也没有挪动他。这个认知首当其冲的让他欢喜。随后他听到父君压低了声音:“他们信了吗?”

来人道:“嫌隙多了,难免多疑。臣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寻一个由头,便可以引得双方自相残杀,咱们的人混在其中,趁机灭了游氏。”

诡诸的手在案几上敲动:“游氏党羽众多,要小心漏网之鱼。”

来人道:“君上放心,臣都吩咐下去,除了戴有记号的,其他凡去寿宴的人,只许入不许出。”

申生听不懂,只模糊地知道是在谋划一件杀人灭口之事,没有记号的就有去无回。

诡诸低低地笑起来,带得申生的身体跟着颤动。“此事辛苦荀卿了,要什么赏?”

来人笑道:“为国君谋,乃荀息之幸。游氏这个大族一灭,群公子尽在股掌。君上也可高枕无忧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让申生全身冒汗,心跳不止。

他耐着x_i,ng子继续装睡,等荀息告退出去,又等父君批了三四份奏折,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起来,与他告别。

他走出门,看到候在外面的男人:“游氏的伯父要做寿了,你知道吗?”

他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对我不错,可父君不喜欢他。寿礼那天,你帮我把贺礼带给他吧。”

据说那一天游氏府上的血腥气隔得老远都能闻见,尸骸堆叠,都无法辨认出谁是谁。

而后申生就常被噩梦缠身,梦见那个男人满身满脸都是血,向他爬来,抓着他的腿。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惊恐的阿姊。

渐渐地,他自己都分不清了是梦是醒,整日里浑浑噩噩,仿佛魂魄都随着那个男人一起死了。

他谋害了自己的生父。

从此变成了一只活着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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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笼了笼自己的手,打了个寒战。

门窗上已挂了厚毡子,冷风钻不进来,炭火也烧得很旺,但他还是莫名地冷。

来了很多人,都是为他祝寿的,年老的同僚、年轻的新秀,这些年来他立身朝中,也有了不小的声望。越是如此,便越是担心有朝一日会掉下来。对那个太子,他也觉得迷茫了,不知是该继续坚守,力挽狂澜,还是及时撤回,明哲保身。

听到下人来报说荀息来了,他忙从寿宴里起身,出门迎接。

荀息笑道:“临行赶上急事,来晚了,里克大人勿怪。”

里克敏锐地从这“急事”中嗅到了朝政变化的味道,却又不好询问。

待到寿宴散去,客人回归,里克疲惫地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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