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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遥望,美不胜收的一景。

鹭洲书院此后横跨青弋百年,雷劈火烧,风雨打磨;此间历任青州知府多次主持重修,扩建宅舍,反反复复不断修葺;后以此地“五里三状元,九子十知州”扬名,育了青史里的诸多妇孺皆识的文豪墨客。丰厚的悠长书院史被拓印上了一樽石碑,宝贝似的存于白术堂内,旧址遗留至今,就是青弋城南现下的鹭洲第一高中,青弋市里为数不多的省级重点之一,常年与青弋八中龙争虎斗,一夺一二。

又因有这么个优雅绮丽的前身,故而鹭洲一高在外地人嘴里,总是带着股旧制的古朴深致,又因坐落于江心,则更像一个掩进林中,寻不到踪迹的高深隐处。校里环境秀美也的确不是信口胡吹,四季往复,青黄往复,门口几位保安哪天都得拦一帮长枪短炮预备着偷摸溜进来拍婚纱照的。

可其实本校的学生心里比谁都门清,这个所谓的底蕴极丰厚的省重点,该什么样儿什么样儿——一样的学人教版教材,一样的个个说白话,一样的揪着年年不提的升学率揪得心急火燎,抓耳挠腮。

沾了点文人的雅光,一样是重理轻文。

李鸢青弋生,青弋长,顺顺利利一路升了高中,因脑袋瓜子分外好使,中途潇洒跳了一级初三,甩了同龄人小小一步。可任他个十七八的高中生再怎么高高蹦跶,也是圈里,也是原地,青弋这一幕朗净的天,他暂且跳不出去。

李鸢在雨衣里摸了摸自己后颈新理的一丛细碎发茬,刺手,盯着自己在后座半蜷着的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怎么挪怎么觉得变扭不自在。雨珠四散噼里啪啦ji-an上鞋面,他正琢磨着要不干脆翘上来得了时,彭小满他老人家左手掀高雨衣,右手捻着只白色耳机摸摸索索神叨叨地探到了李鸢胸前。

“哎,听不听?”

车身一时轻微地左右摇摆晃荡,车轮在柏油路上碾出个s型的水渍。

李鸢忙伸手揪住椅座上的铁杠子维稳,“大马路上放把你六啊,后头还坐着一个呢哎。”说罢接过了耳机轻轻往怀扯了一扯细线,凑近塞进了自己的右耳里。

“你信我的技术,杠杠的。”边说,边故意展开两手放给他看。

“来劲了你还。”耳机里的旋律盈盈入耳,音量特别刚好。李鸢摸了摸耳垂,不信,“你这东西又不考驾照,也没个凭据”

“校门口,你下次早读就走廊上站着看,你看我哪天压着铃进校门,那生死时速一百八十迈,车轱辘都蹿火星子了,看完你就信了。”

李鸢听完,手掌忍不住贴上他削薄的脊背,额头靠上手背低低地笑。

彭小满速度挺慢,近似龟速。他随手拨了下清脆的车铃,拐进了两侧种满高大香樟的明溪路支巷,顶冠在高处交集,恍然是一顶常绿的雨棚。一路的铺面小而零散,多是几平见方,私营的小吃小食摊位,偶然混进去两家极其隐蔽的成人用品点。砂锅粉丝混着牛杂汤底的喷香,一不小心就扑了一整条街,往过客的一对儿鼻子孔里钻,勾着肚子里的小馋虫。

“哎真的,你别不信。”

彭小满不住回头瞅,回头也瞅不到人,人在雨衣里。

今儿下午是彭小满和一班俩嘴欠的学生误起了冲突口角打了场小架,一路撕扯着搡到了二楼男厕。李鸢是碰巧洗手出来,掸眼见了,稍作了逗留观看后登时皱眉不爽——卧槽,二打一欺负我们班人像话么?

路见不平一声吼。顺手帮他撂了对方一人一老拳,极标准的乌眼青。

闹得动静挺大,围观众多,乌泱泱挤了回廊满满一排,鼓掌叫好吹流氓哨就差往上扔钱了,弄得比街头耍猴儿卖艺的还热闹。结果预料之内,事儿层层上报闹得不小,下学皆被一一请去了教主任办公室听训,还美其名曰教育辅导。

教主任,班主任,外班班主任横坐成一排挨个儿疾首蹙额,正颜厉色,愤慨的不行,手指头恨不能把办公桌当当当戳出个窟窿眼儿来。

不像话。

都是学生么还?

什么时候了打架?!别忘了你们有些还是重点班的!

高二了下半学期了还不收心?

我替你去考高考?

你为我考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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