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4)

了。

我跟小晏说,现在我爬上去,你靠着这儿,别乱动,我和柳仲她们肯定能把你拉上去,你别害怕,啊。

我看见小晏眼里噙满了泪,可能是手和脚都太疼了,她臃肿地靠着井壁什么都没说,只字没说。我抱抱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她又抱我,那一刻,突然被拉得特别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我说,看你胖的,好像只粽子。

我们究竟是怎么在黑暗之中走出树林,重新找到蜿蜒曲折的小路,究竟是怎么跌跌撞撞地下了山,我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文文从椎心疼痛到抽抽搭搭的哭声。柳仲躬着腰不停地按着手机键盘用微弱的荧光灯试探着路。小晏迟钝地伏在我的背上越来越沉重,我闻着小晏血腥的味道满脸流着灼热的汗。我总跟她讲话,不停地讲,我们说到在画室里吵架,说到校庆联欢的晚上,那个站在晾衣房里第一次平心静气聊天的晚上,然后去丹东,躺着农村的稻草暖洋洋地晒太阳,还有暑假的时候每天都在一起看书作图,每天都在一起睡午觉。总之随便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真是不停地说,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晏没声了,任凭我讲再开心的事情,她也不出声。整座大山里一片死静,不过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绝望,勇气和恐惧是相生相克的,我听到脖子上的两条项链随着我趔趄的脚步磕磕碰碰,响得不疼不痒,但却足够我兴奋起来。

人,当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总能爆发极限,我知道我正在做着自己原本做不到的事情,当时也顾不得多想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小晏需要找大夫,而我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尽快带她找到大夫!

——你想问为什么没有打求救电话吗?别傻了好不好。在大山里面手机的价值只是一块表而已,什么移动联通,全都白搭!柳仲在山下打120的时候是凌晨4点,救护人员把小晏推进车里的那一刻,我突然一阵瘫软,我当时穿着那件撕得破烂不堪的白衬衣,满身血渍。我好不容易上了车,然后把鞋脱了,把袜子脱了,我感到脚底板黏乎乎得很疼,本来想看看它到底怎么了,结果还没等看就晕了过去。

我会晕都是累的,打个葡萄糖立马生龙活虎。小晏不行,大夫说她的两根趾骨断了,需要养,最严重的是左脚胫骨裂纹,以后不能再承受剧烈运动,蹦蹦跳跳的时候都得小心注意,如果伤着,伤加伤恐怕就会影响走路。

我们住的医院是金州北乐医院,我开始不知道,还以为回到市里了,柳仲说救护车都是送病人去就近的医院,小晏当时的情况也只能就近住院,就住北乐了。柳仲的眼泪咣咣砸下来,之前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要走出树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绷的,现在走出来,终于j-i,ng力崩溃,泪流满面。柳仲一张嘴,眼泪马上流进了嘴里,她说,我对不起季晏,对不起你和文文,我这人死犟死犟的怎么这样啊!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怎么这么肠肥脑满、妙手回春啊...

危险来得太突然,这让存于柳仲内心的恐惧只能留在事后反刍咀嚼,她话不说清楚,不过她那些词不达意的成语在这会儿谁听着也乐不出来。柳仲哭文文也哭,文文好像一直都在哭,一直没停过,这场同黑暗拼命的较量把她吓得够戗,直到我醒过来她才想起自己穿着衬裤,才把抻得变形的牛仔裤穿好。

小晏的父母是非常慈和的长辈,我打电话通知他们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我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安慰他们说季晏没什么事儿,大夫说她的脚养养就好,顶多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我是把电话打到小晏她妈单位的,电话号码是小晏告诉我的,小晏睡了十个小时,她醒的时候柳仲和文文都走了。小晏躺在病床上,小晏她妈拿出三百块钱,她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我,让我把钱收下,衣服破了,去买件衣服。我死活不要,我知道那三百钱就是小晏一个月的生活费。小晏她爸还以为我嫌钱少了,跟我拗着让我无论如何把钱收下。小晏吊着脚躺在床上咯咯地笑,她说,爸,妈,你们别这样好不好,弄得人多不好意思呀!

我确实是不好意思,我当时肯定脸红了。小晏她妈把钱收起来,她说,小阳,等晏儿出院了,你来家里,阿姨做顿饭给你吃吧!我看见小晏花着一张脸笑得跟小j,i,an细似的,我说,行!吃饭我一定去。

小晏在医院一共住了14天,小晏说从她住院的第3天开始高业每天都去送花,我和柳仲文文就觉得奇怪,高业是怎么知道小晏住院的事儿,哪家医院哪间病房这家伙轻车熟路的。

那天,礼拜天,柳仲和文文都在,高业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进来了,他看见我们也不惊讶,他跟小晏说,今天好没好点儿?然后他有条不紊地把包装纸拆了把花c-h-a进床头的花瓶里。小晏绷着脸,她跟高业说,怎么你很闲吗?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爸妈总问我花是谁买的,他们看见你怎么以为啊?请你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要再来好不好?高业c-h-a着花,处之泰然,他说,是吗?可你爸妈现在不是不在吗?这花这么美,你不喜欢?小晏瞪着高业,挺火地说,你是不是很有钱?你凭什么买花给我?我凭什么喜欢你买的花?你再不走我叫大夫了!高业不屑地笑,他的笑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他撑着床栏杆说,我就喜欢这样有x_i,ng格的,敢跟我呼天喊地,敢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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