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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途面色冷漠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在怪她。”这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宋致矢口否认,冷笑道,“我怎么敢怪她?”

“那你为何要试探她?”窦途语气冷冷,“你对她做戏,对她隐瞒你的不满和怨愤,这就是你的明悟吗?你让我好失望。”

“我为何要试探她?”宋致讥讽道,“这不是你和她教我的吗?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下手,那谈什么对敌人狠心?”

窦途沉默了。他嗫嚅着唇,垂下眸,似乎有些无力辩驳:“她对你是真心的。”

“我对她一样真心。”

“逼你走到这个地步的人是我,”窦途皱眉道,“你这不是在惩罚我,也不是在惩罚她,你是在让自己陷入绝地。”

宋致笑了,眼底氤氲着雾气,像在水面上冻结了一层冰。

“我是让自己活下去。”她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要活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依附她而活。我要成为她需要的人,而不是成为她怜悯的人。”

“你在跟我置气。”窦途叹息道,“你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变成她最不希望的样子,也是你最做不来的事。”

第64章 真心话

“我不是傻子。什么大将军要追杀你们, 什么屯骑营逼得你狼狈不堪, 她是公主, 她的手腕我不知道吗?屯骑校尉的追杀, 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吧?安排着我从洛阳脱身,到了江陵, 其实还是想利用我,我只不过很幸运, 成为她看中的棋子。”宋致不承认自己是嘴硬和窦途置气, 她是真的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她发现她知道的一切,和现实差距太大, 咸宁公主对她的隐瞒, 再三的欺骗,她以前是不肯想,想通了就知道, 咸宁公主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长沙国。

“你们早算计好了,我只能按照你们安排的走。你们知道妱姬的身份吧?所以她能那么有恃无恐地利用妱姬。”

窦途看着她, 忽然冷笑道:“老实说, 你猜的都对。可是如果你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吗?”

“我宁愿当一个百姓,好过在权势之下,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窦途点点头道:“你以为你为什么在江陵被照顾得好好的?因为公主吩咐,不能让你受苦。你以为所谓的宋家门生故吏,真的能帮你消除那些痕迹?那是因为那些人是公主的人!你要当一个百姓?你知道什么是百姓吗?你在米舍门口的时候, 你要为你的钱财而担忧,你坐在家中,有可能随时遇到那些杀人冒功的贼将!我以为你清醒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致一字一句道:“你口口声声说她利用你,却没有说过,她给了你多少的补偿,救了你多少次。”

“我知道。”宋致平复了心情,情绪陷入了低沉,“她越对我好,我就越怕有一日,我于她没有任何用处时,她会毫不犹豫丢下我。我宁愿她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我不知道你最后能不能赢。”窦途沉寂片刻,说道,“但是我知道,现在你不会输。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还是要一意孤行,那就自便吧。”一甩袖,他冷冰冰地转身走了,没给宋致再开口的机会。

宋致一个人靠在床边,心口在隐隐作痛。从她在巴邱醒来那一刻,她身体里原先关于这个时代宋致的一些东西好像彻底消散了,但这使她感受痛苦更加清晰。

她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咸宁公主而已。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很痛苦,她知道这是古代,不是那个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可让她认可接受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谈何容易?咸宁公主没有错,因为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宋致也没有错,因为她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

她只是不想完全变成这个时代的人而已——她还想回家。她一直就想回家,从出洛阳的那天起,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去。

宋致蜷缩在床上,埋着头默默地念叨着“回家”,一遍又一遍,好像在发泄着情绪。

廷尉府中,咸宁公主在听掾吏汇报今天一整天的调查。

“这宫人叫翠娘,是先王殿中的人。平常负责打扫先王殿,而且她是在献王还是世子时进的宫,来宫中有十多年了,不过奇怪的是,她很少与宫人来往,常常在初一会出宫,说是去见家人。”

咸宁公主沉吟半晌,又问另外一人:“你呢?打听到她在宫外都有谁见过吗?”

“回曲左监,翠娘出宫后经常会去一家酒舍,那家酒舍的佣工都说她与掌柜相识。下吏打听到,酒舍掌柜名叫宋蹇,宋蹇其人家世清白,其父是沈中郎府上的宾客,前几日不幸酒后坠死,已经下葬了。这些天,酒舍关闭,佣工们都说要被遣散了,下吏让他们暂且留在临湘城听候差遣。”

“沈中郎?”咸宁公主眉间微皱,疑惑道,“你说的可是中郎将沈砚?”

“正是。”

又是沈砚?咸宁公主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她没有足够的消息可以把她的猜测完善。

“沈中郎的官录廷尉可否调用?”她回头看着坐在上头打盹的老廷尉问道。

老廷尉听见有人叫他,迷迷糊糊地抬头:“哦,好——呃,曲左监说了什么?”

咸宁公主没有生气,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臣想借调沈中郎的官录一看。”

“官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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