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4/4)

没提这码事,只带了些饭菜过去,口中埋怨他道:“你这天天都瞎忙什么呢,老说没空过来吃饭,回回都得让我给你送。”

话是埋怨的话,心思却是好的。小刘监督着秦敬把饭吃完了,又说了他一句:“合着我不给你送你就不记着吃晚上饭是吧?你自己瞅瞅,我这一个都快能顶你仨了。”

“你是说横着比还是竖着比?”秦敬笑了笑,垂着眼收拾碗筷,准备拿去厨房洗。

小刘见他还能开玩笑,多少放了点心,也不想撺掇秦敬去看看沈凉生--他是乐见他们分开的,而且这大半年秦敬虽说人瘦了点,但j-i,ng神还算不错,可见长痛不如短痛,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

其实秦敬人瘦下来,大半还是因为忙瘦的。天津局势不好,但北平那头更糟,去年华北各界救国会便从北平迁到了天津。津城各校团结一心,不撤消国文科目,不修改教科书,坚决反抗日本人推行奴化教育。圣功是女中,学生本来就少,现下状况更是艰难,但用老吴的话说,学是肯定要办下去的,还要想法儿办得更大更好。小日本儿想让咱们中国孩子改说鬼子话,他妈的门儿都没有!

秦敬这大半年间一头在学联帮忙,一头跟着老吴做事,暗地帮着散发抗日传单和中共天津市委出的《抗日小报》,直到后来局势越来越严峻,传单报纸印不出来就用手一份一份抄--许多年过去,他那个小秦嫂的外号儿早没人叫了,那位写《祝福》的文人也已经去世,但在身后留下了可以代代传颂的话:“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沈父的丧礼上,沈凉生一身黑西装站在他大哥后头,并没有掉一滴泪。他大哥倒是哭得悲戚,好像这时候多哭两声,回头就能多分两处房子似的。

沈克辰的遗嘱并没出乎沈凉生的意料--沈父再怎么厌恶他这个大儿子不争气,到底也不会亏待他,虽没把沈家的经营权交到他手里,却留给他一半的不动产。倘若他真能戒了赌,这份房子地产足够他下半辈子躺着过了。

沈凉生的大哥对这么个分法也没有异议--他知道这些钱都是死的,可沈家的生意他早就c-h-a不上手,现下这个分法已让他十分满意。

沈凉生那头倒不是不满意,不过以他对他大哥的了解,很清楚这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儿,那些房子和地在他手里根本留不住。沈父在世的时候,沈凉生并未对他大哥怎么样,相反有时还帮衬他一把,却是因为他知道沈父都看在眼里,想下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沈父一死,沈凉生再无顾忌,半分手足之情都没留下,后头几个月明着暗着对他大哥做出来的事儿,要让早死的沈家大太太知道,决计要变厉鬼回来生扯了他。

沈凉生当年回国的时候,并没存着为母报仇的念头,但六年之后,却真是一报还一报--沈凉生的大哥死在了这年年底,人是抽大烟抽死的,可究竟是怎么染上的大烟瘾,又怎么几个月就抽出了人命,那就是不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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