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1/2)


“我想他多少次为我九死一生,每一次,他都不带犹豫。”

“我想起他处处以我为先,捧着我顺着我,辛苦避讳我的伤口,从未让我因为无根而受过一分折辱。”

“想起我受脊杖,他在我房门前坐的一夜,他说他的心被挖了去,那时候的神情。”

“想起他为我血饲,流过的血,全部加起来估计能把装满一口大缸。”

“想起我们同床而眠,每次我旧伤发作,他都会醒,因为顾忌我倔强,僵着背假装还睡着。”

“我也曾和人交过心,但从没人这样爱过。”

“我渐渐没法说服自己,渐渐开始觉得,他待我未必都是假。”

话行到这里,帛锦略略一顿。

“然后,我就开始想另外一个问题,既然他待我未必都是假,到最后也愿意死在我刀下,那又为什么会背叛我?”

“最后我想到一个最为合理的。他应该一直是你的谋士,为你这个天下,你们付出良多,所以最后他虽然挣扎,还是把我献了出去。”

到这里帛锦又是一顿,这次顿得比较久。

“于是你就原谅了他?”萧彻冷笑。

“我没原谅他。”帛锦抬起眼,紫眸里面并没悲喜,“无论是哪种理由,我都没法原谅他。”

“我是不由自主为你做了那些事,起先懵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我渐渐明白,我是在遂他的愿,既然你的天下对他来说这么重,那我不如遂了他的愿,他既是死了,我便替他活着,再助你一程。”

“这样到了地下,见着他,我便可以跟他说:你看,你待我一分真心,我已经十分还你,无论前世欠你什么,我都已经还清。我们缘尽于此,以后永不再见。”

萧彻的那个冷笑渐渐凝住。

“你不必拆穿我,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

“他待我未必是假,我待他……,却切切是真。”

“你无需恨我,我不如你。”帛锦淡淡:“我没有抱负,也没有伟略,生得愚昧,这一辈子想要的无非是得一人真心,为他死生不计。”

“我那个叔叔说得对,我生在皇族,却这样天真,所以注定是个悲剧。”

话说到这里,算是作结,帛锦复又沉默,没有叹气。

这一千多个日夜,他辗转无眠,却没有成魔成狂,只是看清了自己。

就算结局如斯,他却仍信有爱,仍付真心,仍愿为那个人死生不计。

他的天真是这般顽强,经历过这许多磨折,却仍然没有褪色。

“那我呢?”刹那之间,萧彻突然觉得自己独立于世,是这般萧瑟凄凉:“你们……,就这样放过了我?给我个清平盛世,让我这样逍遥快活?!”

“若圣上调理得当,日日汤药不断,应该还有个几年活头吧?活着三十来载,却费了人家几世的心力,失去至亲,不得所爱。如果你觉得这样也算逍遥快活,我并不介意。”

萧彻脸色煞白,不自觉间已将酒杯握得粉碎。

是啊,一个天真愚钝,你待他一分真心,他便粉身碎骨还报。

一个终生营役,血冷齿寒,你为他肝脑涂地,他却仍心生嫉恨。

他是比帛锦要强,更适合做一个王者,可谁更值得去爱,却显而易见。

所以阮宝玉没有爱上自己,他生得这样聪明,所以断断不会选错。

这些他其实早已明白,只是到今时今日,才突然生出力气承受。

“酒杯碎了。”过了一会,他这才喃喃:“酒也没了,五福,来,上酒!”

牢外的青年太监立刻诺诺,弯腰托着一个小小铜壶上来。

真的很小一只酒壶,兜了底倒在帛锦跟前,也只得浅浅一杯。

很是清澈的一杯酒,在帛锦跟前轻轻摇晃,闪着莫测的光。

帛锦有些不可置信,抬头去看萧彻。

“东厂厂公帛锦,畏罪自尽,死于诏狱之中。”萧彻道,虽然手中已经无杯,但仍将手高执:“这一杯酒,我不是敬你,我敬阮宝玉。”

“不将我凌迟,你能平众口么?”

“不能平便杀,今时朕的江山稳固,早已不同往日。”

帛锦不再多话,枯瘦的手指很是稳固,将那杯酒拿起。

“走到今日,我满身血腥,是不得不如此,我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萧彻仍空握着那个虚无的酒杯,一时痴惘,觉得自己对着的真是花痴阮宝玉:“我唯一亏欠的,可能就是你。所以阮宝玉,我欠你一个真相,喝了这杯酒,我就把它还给你的宝贝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三年不长,还卿野骨。

此结局开发到明早(即10月22日)

要杀要刮,亲要趁早。

第四十九 新结局

“所谓真相,不外如是,因为你已经猜得八九不离,所以我才慷慨告诉你。”

说完那些旧事后,萧彻深深觉得倦怠,一只手上来,掩住了半边脸。

“这杯也的确是毒酒,你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它发作得比较慢。”之后他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我觉得你在死前,应该去见个人。”

帛锦没有说话,还在原先那个位置,久久没有移动。

“你还能不能走?”萧彻起身,拥着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大氅,冷声道:“我陪你去。”

“能。”

过了一会,帛锦回答,单手扶着牢墙,慢慢站直。

深冬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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