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2)

听茶馆里的先生叹着气说朝廷无用,为了图个安宁,割了边塞几座城,又送了位公主过去和亲用。谢临渊没有女儿,送去的公主是谁,我却是不知的。

我在苏州落了脚,凭着早年认识的几个人做了些小生意。又过了一两年,皇帝得了龙子,普天同庆之时少不得大批的茶叶往京城里送,连带着我的生意也有了起色。手头稍有了积蓄,我便打发给昔年认识的江湖朋友,自己骑上了马,单人单骑地走天下去了。如此过了七八年,看遍了江山,便回了苏州。眼见着一城麻衣白旗,肃穆沉重,心往下一落,病了几个月。刚好了些,我又闲不住,到茶楼里寻了个座儿,一个人慢慢地喝茶。几处人来人往,全然与我无干。

“风公子?可是风公子罢?”

我抬头,心中一片讶异。这些年走南闯北风吹雨晒,我自认风华早不及当年,面儿上瞧起来还要老几岁,早无人唤我一声公子了。如今一听,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莫作尘一袭锦衣,戴着白玉冠,风采不减当年,还要多几分韵味。他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

我也没想到。

我给他倒了杯酒问:“莫公子,你这些年可还好?”

莫作尘拿起杯饮了道:“还好。仗着昔年学的三两下功夫偶尔登台唱几出戏,倒也有几分薄名,活得还算自在。”

窗外的树叶子绿得深了,风也愈发暖起来。叶底黄莺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我突然生了许多感慨:“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莫作尘默然无话。半晌,又道:“风先生这些年,可还好罢。”

我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自认是该知足了的。”

莫作尘欲言又止,只笑了笑说:“也是。”

我浅笑端起一杯酒。

他以为我不知道。

嵇府风头太盛,皇帝必是要打压的,于是要他们去打不可能赢之仗。晓丞相是谢临川留下的人,想借我来打探谢临渊。柳弄影为皇帝办事,打心眼儿里关心他,不想我留下坏了江山社稷。那位绿衣服的公子来找我时,我是真心要偿命的;只是他却心软未曾下得了手罢了。就连莫作尘,也不曾对茂林有过什么情,不过是要引我见着柳弄影,逢场作出戏,事完了自然就走了。柳弄影身上用的是宫里进贡的苏合香,谢临渊他娘又姓柳,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猜不到。

莫作尘一如往昔的品貌,我却再不似从前翩翩年少,鬓上有了白发,腿脚也不灵活了;再称不住谢临渊的赞美,也躲不过嵇一苍的剑。

却也没什么要紧了。

一盏茶功夫过了,我起身要走,莫作尘叫住我,道:“我听月临兄说,陛下弥留之际……曾提到过你。”

我脚步一顿,却不回头,只说:“啊,是么。”

“他说——‘非意,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你何时愿意再陪我去看?”

第24章 番外 万水千山此情长

柳弄影把暮楚馆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这儿就成了朝秦楼的一块地方。原来在这里的人有家的回家,有出路的去谋出路,再不济的都给了些银子打发了。几天功夫,馆子就空了。

东西被搬上马车,柳弄影回头看了一眼这馆子,转身正打算登车,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柳弄影不由地笑了:“久违了,杨公子。”

绿烟看了一眼马车,对他道:“柳老板这就要走了?”

柳弄影点点头。又问:“晓先生还好罢?”

那副好看的眉目骤然柔和下来,绿烟点点头道:“不像以前那般拗了。我说的话也听些,就是陛下崩了的消息还不敢告诉他。”

柳弄影沉默了一下,笑了笑:“那也好。”

他抬头看了看京城的天,流云几抹,天高地阔。

绿烟道:“柳老板,你要晓寒轻不好过也就罢了,到底他是那贼子的人;可我看那风不识不见得是个恶人,怎么也要我在他当丞相的时候在面前多挑拨呢。”

柳弄影看他一眼,弯眼笑了:“怎么,你不过是在相府里见了他一面,就被他勾了心,迷了魄,连这些年的仇也不要了么?”

绿烟微微撇开目光,只说:“我不过是奇怪罢了。”

“有什么好奇怪,这世上不清楚的事多了,许多东西是弄不明白的。”

绿烟默默无语。柳弄影也不跟他多话,踏上了车,叫侍书驾马。

绿烟说错了,他不是与风不识过不去,风不识那样一个聪明的人儿,却是个痴的。这倒也不怕,只是谢临渊一个有志又有才的皇帝,怕是几百年也难出一个,万不可赴了那汉哀帝,唐明皇的后尘。

柳弄影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却也知道这样多少有些不仗义。可他宁愿做那打鸳鸯的大木奉,也不想做那马嵬坡上的白绫。

柳弄影在车里闭目养神,有马蹄声由远到近,在他身边跟着。柳弄影掀开帘子一瞧,竟是羌初之跟来了。

柳弄影在车里笑道:“这么巧,羌大人也出城去?”

羌朔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扔入车内:“陛下亲笔。”

柳弄影一怔。他当然知道羌朔口中的陛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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