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2)

块脏兮兮的胡饼,任凭胸口、背部、腿上传来密集的剧痛。

胃里饿得火烧火燎,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的全身肮脏不已,甚至比路边被人踢来踢去的、骨瘦如柴的野狗还狼狈不堪。

我要死了,朦胧中他想。

要死了。

帐篷突然被掀开,外面集市的人声和马嘶清晰起来,奴隶主远远吆喝了几句胡语。

“哎!哎!别打了!”

“库巴叫他过去!”

“别打了!”周围稍静下来,胡人粗哑的声音响起:

“有人要买他。”

一个削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从外延伸进来的光带中投下长长的黑影,继而走进帐篷,停下脚步。

小单超面前出现了一双灰扑扑的皮靴,沾了很多尘土,打着铜铆钉,看上去十分结实。

他条件反s_h_e 瑟缩了下。

这么坚固的鞋踢在身上会很疼,他知道。

然而许久都没有动静,没有叫骂也没有踢打,那双皮靴甚至连任何移动的意思都没有。

“……”

小单超终于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因为血泪混合而模糊不清的视线,竭力向上望去。

逆光处静静立着一个人,挺拔的身形裹在微微泛黄的粗布斗篷里,背后用旧布条一圈圈裹着把长剑,周身仿佛还残存着长途跋涉风沙未尽的气息,正低头注视着他。

白银面具戴在这个人的脸上,遮住了鼻尖以上大半面容,但仍能从柔和的下颔轮廓中看出他还非常轻的年纪。

小单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向后缩了缩,面上充满警惕,眼底浮现出疑惑、恐惧和一丝期盼混杂起来的神采。

那人终于微微呼出了口气,斗篷里随意丢出个布袋,啪地扔到奴隶主面前的地上,从袋口中骨碌碌滚出几串铜钱。

随即他弯下腰,对单超伸出手——

那是一只五指微张、掌心向上,虽然有着厚厚剑茧,却修长有力且形状好看的手。

“我买下你了。”

面具后他漆黑专注的双眼与单超对视,说:

“跟我走吧。”

·

大漠深处人烟稀落,风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席卷而来,飞掠过连绵沙丘,大丛胡杨,以及更远方时隐时现的地下暗河。

他们的家就在这里。

泥砖搭成的土屋,周围用石块围起一方空地,算作院子,院子周围生长着看不出种类的灌木和荒cao。

大风吹过屋顶厚重的毛毡,发出噼啪声响。

屋外传来打水声,片刻后年轻人掀起破旧的门帘走进来,递给单超一碗水和几个胡饼。

“吃吧。”

那胡饼是软的,泛着淡淡的金黄色泽。小单超从没吃过软的胡饼,他嗅到羊r_ou_散发出的腥膻气,咽了口唾沫问:“为什么你要买我?”

——孩子的声音因为挨打受伤而格外沙哑,只要一发声,喉咙就泛出血液干涸后的铁腥。

年轻人坐在屋子角落里,半晌才说:“没有为什么。”

单超警惕道:“我是……”

“不用知道。”

“……那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终于侧过头来望着他,目光却很悠长,仿佛透过单超小小的身影,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很久后他才开了口,声音非常平淡:

“你也不用知道。”

小单超换了个新主人,却没有半点要挨打的迹象。

晚上年轻人打来水,让单超tuō_guāng,在油灯下用s-hi布仔细擦洗他脏兮兮的全身。每擦到或淤青、或紫黑、或血r_ou_模糊的伤处,单超都忍不住发出吸气声,和窗外沙漠里呼呼的寒风混合在一处。

年轻人擦完放下布,吹熄油灯,说:“睡吧。”

沙漠里弯月又大又亮,从窗口照进房间,连破败墙壁龟裂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小单超从炕上探出头,看着侧卧在地铺上的年轻人。

他连睡觉都不摘面具,侧颊笼罩在y-in影里,胸口有规律地微微起伏。那把破布包裹的长剑搁在枕边,掌心正搭在剑鞘上,似乎随时会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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