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4)


牧清寒倒罢了,他打小就是牧家的少爷,衣食住行无一不精,此番出行两辆马车已然十分低调,倒是杜文,着实唏嘘一番。

只这一行人的装备行头怕不得几百银子?便是雇的镖师,也是按人头、按天数算钱,另有衣食住行……当真在外走的不是行程,而是结结实实的银两!

一行人早已做好计划,便要先往南行,沿山东进入南京、江西,再往西转入湖广、四川,继而折返向北,进陕西、山西,再往东向南到达京师、河南。因此次是旱灾,沿海诸省情况不比内地,他们便打定主意先在内陆绕一圈瞧瞧。

因为这行人中有两个秀才,临走前还特意求了本地知府大人并府学山长的文书,故而可以走官道、宿驿站,只是餐宿自费,图的便是一个安稳放心而已。

济南府南边所辖有一个泰安州,州内有座泰山,着实是古往今来的头一座伟岸俊秀的名山大川,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帝王将相名人异士前去拜祭游览,作为山东本省学子,焉有过而不访的道理?

牧清寒和杜文都兴致勃勃,一路上论起那些个与泰山有关的诗词歌赋,好不高兴。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端的是草生嫩芽,花开娇蕊,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也都冒出来细细密密的绿色,中间夹杂无数星星点点的粉嫩花朵,叫人看了便不自觉舒缓起来。

又因为草木复苏,气候回暖,原先饥寒交迫的百姓也压力大减,便是采些个野菜,捉几个嫩虫吃也能果腹,不似寒冬腊月那般死气沉沉。

然而好景不长,走官道的时候倒罢了,干干净净,可一旦下了官道,要进头一座城内歇歇脚时,他们就在城郊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残缺不全的尸首,估摸着不少是被野兽撕扯吞食,十分惨不忍睹。

那几位走惯了江湖的镖师道罢了,大家做的就是到头上舔血的买卖,脑袋别再裤腰上过活,什么血肉横飞的没见过?故而还能撑得住,只掩饰不住叹气,又唏嘘连连,钢铁一般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不忍。

可苦了牧清寒和杜文!

两人到底是太平世道安安稳稳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识过这个?!

他们此刻正嫌气闷,都坐在外头吹风呢,这些情景便都直直撞入眼中,杜文登时觉得胃中一股翻江倒海,二话不说伏在车辕上呕吐起来;便是自觉狠硬的牧清寒也强不到哪儿去,不过比他多撑三两次呼吸的工夫,也跟着惨白了脸,步了后尘。

等他们吐完了,阿唐等人送上水漱了口,打头的镖头张铎好言相劝道:“两位相公,大灾之年,都是皆是如此,这还算好的呢,不若咱们这就回去吧。”

他也是好心,怕两位小秀才有什么闪失,或是受了惊吓,这才好言相劝。

然牧清寒同杜文本就性格倔强,之前能出来就花了好大力气,焉能轻易放弃?如今又被激起了一股倔劲儿,哪里肯应!

稍后两人吐完了,又喝了水,往嘴里塞了两颗酸梅子干压住恶心感,这才狠狠一抹嘴,往那堆尸体上瞥了一眼,念了几句佛经,挥手继续向前。

那几个镖师面面相觑,倒有几分敬佩,也实在无奈,只得摇头晃脑的继续赶车往前走。

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这几个人打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两位少爷是有钱没处花又嫌命大,吃饱了没事儿做才出来找罪受的。便是那位牧老爷也不知是吃了什么mí_hún汤,竟一个想不开就同意这两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出来胡闹,万一有个磕碰的,他们还不心疼死啊。

本来就是读书相公,肩部能扛手不能提的,便在家里老老实实读书写字,来日考取功名不就得了,做什么非要出来添乱?

家里又不缺吃不缺穿,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你们安稳过了这几年,还不就是大好世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真是想不通呀,想不通。

这座县城同陈安县城平级,只是水域甚少,灾情便要比陈安县严重些。

张铎先对守城兵士递上文书,言明一行人正在游学途中,只说想进城休整,补充水食。

那几个守城的士兵瞧着也死气沉沉,没精打采的,胡乱翻了几下文书,又往那两辆马车上扫了几眼,张口就道:“一人五钱银子!”

张铎一愣,随即皱眉道:“凭什么?”

那士兵乐了,随手扶了扶脑袋上歪歪斜斜的头盔,懒洋洋的掀着眼皮道:“如今到处闹饥荒,本就不该随意放外人进城,你们这一伙人高马大的,进城说不得要踩踏我们的路,吞咽我们的水米,如何收不得?”

“胡言乱语!”

杜文因方才看了尸首,早就憋着一股火气,如今见不过区区一个小兵就敢狮子大开口,胡乱聚敛钱财,早就耐不住,听了这话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一边怒目而视的斥责道:“大禄朝律法明文规定,非常时期出入城须得验证文书,然任何人不得因任何缘由收取费用!我等并非商户,无需缴纳赋税,却又交的什么钱!”

不光那士兵愣了,便是不远处几个也有些恼羞成怒,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又举起兵器,煞有其事的指着张铎几人道:“尔等光天化日之下手持利刃,既不肯配合检查,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禄朝虽禁止民间流通兵器,但其实执行的并不严格,而且朴刀、长枪此类容易制造、成本低廉的更是屡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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