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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天桥有顶有墙,像是一长条建在河上的楼宇。
苦山的风冷冽地吹着,一整条长廊只有一扇窗户微微掩着。
那窗缝投进光线,射进阳光也传进声音。有水声,有鸟叫,还有零星坐落在山间的农户偶尔嚎两声,有唱歌,有骂娘。
但他们听不见械斗的声音,太远了,远得好似战火根本没有烧过这片土地。
阿言问,这上面环境挺好,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人。
从哥说湿气太重,底下就是河。
“涨潮期水势凶猛,指不定会把它打了。枯水期湿气不变,东西估计也得霉烂掉。”
阿言又说,你听过那个传说吗,那个关于蜥蜴城的故事。
从哥说,听过。
巨大的蝾螈从林中冲出,与凶狠肆虐的水怪扭打在一起。它们从天上撕咬到地下,再把河水搅浑,掀起巨浪。
水怪凶残,横扫着建在土地上的房屋,将男人女人卷进水中,再吃掉他们的孩子。
蝾螈怒不可遏,伸出信子卷起一抔土。凭空一甩,便架上了一座横跨河流的桥。它让子民们全都上去,紧闭门窗。它便站在天桥顶上,与河中水怪静静对峙。
水怪卯足气力,奋力腾起,蝾螈则背水一战,终身一跃。它咬住了水怪的脖颈,生生地将它推回了河中。
水怪拼命地挣扎着,用利爪抓挠着蝾螈的后背。蝾螈却毫不松口,牙齿深深地钳进水怪的身体。
它们的鲜血将河水染成绿色,再扭打着沉入旋涡。
那一天躲在天桥上的人们只听到桥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整座桥被震得晃晃荡荡,时不时有闪电从缝隙中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光线。
他们躲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休不眠。
等到外面已没有了风雨时,一个孩子推开了窗户。
蝾螈不见了,水怪也不见了。河流恢复了清澈,天空中阴霾散尽。
人们从天桥上走下,见着河中有一块巨石。巨石的形状好似一条蜥蜴,而蜥蜴抬头,正正望着这座鲜红的天桥。
从哥叹了口气,“所以这里叫蜥蜴城。”
这个传说流传得很广,在营地时老兵就曾对他说过,后来来到了西头寨,从哥也在一些小孩子唱的歌谣中听过。
蜥蜴用自己的身躯压住水怪,换来了这片土地的和平,这种精神便像它的血液流进河里,再被苦山人饮尽。
可从哥不愿意想到牺牲,他害怕阿大不能回来,或者说不能完整地回来。他把手转过来,手背上露出刺青的边角,那是一点点蝾螈的爪子。
“我说了不会有事的。”阿言爬上窗廊,又从窗廊爬下来。他看到从哥的刺青,道,“你看,蝾螈的爪子抓着你的手,它就是在安慰你。”
后来阿言再说什么,从哥就不记得了。
阿言一紧张就多说话,所以他不停地问,再不停地自己回答。他想把慌张藏起来,所以逼着自己的脑子不断地想事情。
可他仍然没有办法克制,等到天彻底亮起后,他也被不安的心情收服了。他安静下来,屈起腿缩成一团,裹着乌鸦的皮毛,靠着柱子坐在角落里。
而从哥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他从始至终不懂如何安放自己的忐忑。
他想要闭起眼睛睡一会,这样时间也能过得快一些。可一旦他把眼睛闭上,胸腔就咚咚咚地直蹦,蹦得他又把眼睛睁开,后背不自觉地溢出一层冷汗。
中午时有老人回去,拿回来几块饼和一些粥分给留守的人。
从哥没有要,他把自己的那一份全给了阿言。
他一点都不饿,他的五脏六腑搅得难受。
第87章 第 87 章
从哥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疲倦和寒冷,不安和焦虑,让他半明半昧地靠着廊柱,迷迷糊糊地承受一分一秒的煎熬。
他听见了啾啁,他便噌地一下站起来,跑到开着的那扇窗户去。他说有人吗,是人来了吗,他们回来了吗。
跪在凳子上向外看的小孩子跳下来,说没有呢,是阿爷打猎,你看飞起的那一群,阿爷肯定是在那里。
从哥看看天空,问现在什么时候。
孩子说中午过了,肚子又饿了。
从哥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又把腿收上来,闭上眼睛。
这样反复了两三回,他便不再起来了。看一眼窗户透进来的光,就知道还是白天,便也知道他们还没有开战。
半睡半醒间,他又看到了那座城墙。
这一次城墙上的人更多了,他们的服装艳丽夺目,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从哥往城墙走去,直到走进开了一条缝的城门。城门旁有一座箭塔,他驾轻就熟地绕着箭塔登上,最终来到顶层。
顶层的箭塔遮着草席,把应该镂空的瞭望台挡起来。里面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挥舞着矛和枪。
从哥抓住身旁一个小年轻,他又重复了那句话。他说我听不懂你们唱什么,给我看本子吧,我想知道你们讲的什么话。
小年轻带着他往后台去,箭塔便成了一条长廊。没入那扇窄得只能一人通过的墙,年轻人说你等着,我进去拿给你。
从哥左右看,那是自己在家乡的屋子。他的书桌,他的笔记,他的课本,还有他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
小年轻进去,阿大便出来。
阿大说,你怎么还不走。
从哥说,我等着你拿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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