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4)


拧紧眉头,他再度闭起眼,将意识探进那亡灵的魂魄深处,试着去阅读那叠在一起的故事。又认真瞧了一会儿,他才发现,洋葱这个比喻其实还是欠妥了,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初中生作业,还是被反复涂改过的那种——两个故事重叠的状态一点都不自然,倒像是有人在原本的故事上涂了一层修正带,然后又在那虚伪的空白上重新书写,另造了一个凄凄惨惨的“乔月琼”。

夏时试图从自己的力量去刮下那层“修正带”。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他必须地控制好力道,太重了会损伤下方作为载体的魂魄,太轻了又什么都剥不下来。意识摩擦在魂魄上,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听得夏时一阵牙酸。

那个亡灵开始哀嚎了。写在魂魄上的故事被一点点刮去,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夏时不得不分出部分的力量去安抚她,动作却是片刻不缓,坚定地继续——他有预感,等这层“修正带”剥干净,他肯定会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且这层故事本来就不该存在——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层被掩盖住的,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果不其然,随着下方故事的渐露端倪,亡灵的哀嚎声渐渐小了——她愕然地瞪着双眼,各种混乱的情绪在眼中浮沉,眉梢唇角,或哭或笑,愤怒哀戚困惑惊惧交替着在脸上走过一遭,最后都归于一片空白的茫然。眼中的血红褪去,只余分明的黑白,间或转上一圈,目光扫过周傥的身上,其中却再没了那种恨不能啖其血肉的杀气,只淡淡地掠过去,好似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的外表也在渐渐改变。扭曲的四肢变得正常,如钩的长甲收回,十指显出整齐干净的模样,粉色的指甲打理得更好看,右手小指甲上还贴着一朵清雅的白色小花。

缠在发间的血块不见了,头发变得顺滑,半长不短,是清爽的亚麻色,发尾烫了恰到好处的梨花;一身破布般的衣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宽大的病号服。

她抬起脸来看着夏时,苍白的脸上满是迷茫,眼中却泛起泪水:“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夏时回答得很简练,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不知道。我正在看。”

上面的故事已被刮去了大部分,他一边继续着剥离,一边分神阅读起了下方露出的那些内容。

“乔月琼”——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名字是真的。但她并不是什么唐朝人,也没有富裕的父亲与阴险歹毒的丈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八五后,二线城市长大,家庭条件尚可,父母都是老师,供着家里两个女儿念书。她一路顺遂地读到大学毕业,进大城市打拼,有了稳定的工作,邂逅了值得爱的人,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在刚当上妈妈的不久,因为一场重病而离世,留下一个遗憾的句点。

她死了,化为亡灵,在医院附近游荡,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直到某一天,她偶遇了带着孩子来看病的丈夫,被那孩子的啼哭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跟着丈夫回到了生前所住的房子,她才陡然惊醒,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记忆归来的,不是愉悦,而是无尽的悲哀。她从此就留在了那间冰冷冷的房子里,看着婆婆忙里忙外,看着保姆来来去去,看着正值壮年的丈夫早早就有了白头发,在夜里抱着孩子哀哀地哭,早就没有心跳的胸腔,突然就爬满了疼。

她试着去抱丈夫,胳膊从丈夫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她想碰碰自己的孩子,手指从摇篮的地步穿了过去。有的时候,丈夫会愣愣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看着看着突然哭出来,但她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是她背后的照片。

她有时会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这里。她的留下毫无意义,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丈夫落泪时陪着一起伤心而已。有时她又会觉得愤恨,抱怨上苍为何给了自己这样的人生,徒有无用的美好,结局却让人那么疼。

这样的愤恨越积越深,也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

嗯?

等等,“直到有一天”,然后呢?

夏时愣住了。他不知道“然后”——“直到有一天”这几个字的后面是大段的空白,再后面的内容,则仍然被覆盖着,他还没刮出来。

夏时暗骂了一声,加快速度去剥那部分的内容。这种说到一半忽然掐断的话最让人难受了,他憋足了劲刮刮刮,脑子里翻来覆去只三个字,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忽然窜出来一道白光。

周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时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吓了一跳,忙上去把人扶起来:“怎么了?”

夏时混乱地摇着头,双眼紧闭,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该死的,有人阴我!”

第83章 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夏时现在觉得很不好受。他的眼睛在疼,头也晕晕的,脑子里像是被人放了铁块,又像是盛满了粘稠的水,每一次晃动都似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在来回摆,特别难受。

他试图搞清楚起刚才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分明,只记得一小片细细密密的文字,印在那抹魂魄的最角落,字体相比其他要小上很多。他一眼过去没能看清,正要定睛细看,却见那片文字突如鳞片般逐排掀起,翻飞旋舞,绞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向他袭来——那漩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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