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3)


裴英娘见他没有取笑自己,心中纳罕:房瑶光果然厉害,竟然能把盲目自信的李显给骂成这样。

李旦今天穿一件团窠纹窄袖胡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不知道是不是裴英娘的错觉,她觉得李旦好像对自己有点冷淡。

她试探着去抓李旦的袖子,“阿兄?”

李旦没理会她。

裴英娘怕再多嘴会惹他厌烦,只好放开他的袖子,默默退开。

等李旦心情好了,再过来找他吧。

刚抬起腿,李旦眉头紧皱,抬起胳膊,手掌朝下,盖在她头顶上,微微用力,止住她抬脚的动作,“去哪儿?”

裴英娘仰起晕红的脸蛋,大眼睛里写满茫然,“我,我去找阿姊?”

明明应该是肯定的回答,因为李旦冰冷的脸色,她不由自主把肯定变成疑问,或许李旦有话对她说?

李旦低头俯视着她,看她脸上怯怯的,眼睛却骨碌碌转来转去,不知在动什么心思,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容,仿佛阴霾过后的雪后初霁。

松开手,轻声道:“去吧。”

裴英娘云里雾里,被半夏抱进卷棚车里时,还晕乎乎的,李旦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干脆丢下不管,她这么乖,惹李旦生气的人肯定不是她。

旭日初升,霞光万丈。戴高冠、着锦绣襦衫、腰佩长刀的金吾卫们迎着朝阳,开启朱红宫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纵横排开,像一条金碧辉煌的游龙,由北至南,顺着启厦门街,缓缓舒展开威武神骏的身躯。

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还没到开坊门的时候,密如蛛网的里坊内人声鼎沸,但里坊外的几条大道寂静冷清,道旁只有来回巡逻的武侯和清扫街道的老丈。

宫车驶过宽阔岑寂的长街,旌旗在晨风中飞扬漫卷,猎猎作响。

李令月趴在车窗旁,“小十七,你看,外边的花都开了。”

裴英娘顺着李令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堆云砌雪,一树树繁华争相绽放,春意浓烈。

她皱起眉头,这些花儿,怎么看起来有点古怪?

长安城内的几条主干道旁种植的是一年四季都翠色青青的高大树木,应该不会开出这么大颜色这么艳丽的花吧?

凝神仔细一看,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道旁树上的那些“花朵”,全部是用彩绸丝绢扎出来的假花。

裴英娘摇摇头:一匹绢能买五十斗米,足够吃八九个月,如今却被底下那群阿谀奉承的官员用来假充百花讨好武皇后,真是暴殄天物。要知道,武皇后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些假花!

有这种玲珑心思,还不如以武皇后的名义给老百姓送些衣食农具,既体贴了老百姓,还能赚个好名声。

芙蓉园风景秀丽,烟波浩渺。自唐建立以来,官员们前前后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城外引水入曲江,沿着地势高低,筑台凿池,修建楼阁,逐步使芙蓉园成为名冠京华的游春胜地。

车驾停在曲池坊前,武皇后领着一众贵妇女眷,挑了块景色最好的池畔。

年轻的贵族男女们立刻四散开来,蹴鞠的蹴鞠,斗鸡的斗鸡,打球的打球,斗花草的斗花草,也有人骑马窜进林间深处,或是三三两两在浓荫中闲庭漫步。

静谧幽深的芙蓉园,霎时变得热闹欢腾,处处欢声笑语。

宫人立刻支起帷幔行障,将三面全部围拢起来,防止老百姓窥视贵人。

宫婢们来回穿梭,有条不紊地安排布置,草地上铺设簟席、波斯毯,中间摆一张大长条桌,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果品菜肴,四周摆上胡床、坐墩。

眨眼间,已经把芳草萋萋的曲江池畔变成一座用行障围起来的临时宫殿。

行障三面高高竖起,唯独面对着曲江池的一面是开阔的,方便贵人们欣赏风景。

到处是香风细细,环配叮当。

俊朗的少年郎和秀美的小娘子们出出进进,随意走动。

端庄的贵妇们不像年轻人那样兴奋,或坐或卧,意态闲适。

李令月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裴英娘环顾一圈,花红柳绿,水波潋滟,一眼望去,梳高髻、穿纱罗衫、石榴裙的贵族少女们全是一个样,个个妆容华丽,明艳照人,想在其中找到李令月,必须一个个走过去细看。

她放弃找到阿姊的打算,留在帷幕内,端端正正坐在胡床上,专心吃长条桌上的各色美食。

雪白香软的玉露团,精致小巧的冻酥花糕,半透明的透花糍,鲜红的酪樱桃,香脆的巨胜奴,松软的千层酥,应有尽有。

这边是点心,另一张长条桌上是各种生冷菜肴。其中有一盘晶莹剔透的切鲙,是主膳当场宰杀鲜鱼做的,薄如蝉翼的生鱼片铺在碧绿色的荷花盘上,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还有宫人在附近清理出一块地方,炙肥鹅、烤羊肉,忙得不亦乐乎。

裴英娘让半夏过去传话,第一批烤出来的烧鹅中,必须有她的份!

宫婢以为所有贵女都天生胃口小,只给裴英娘送来一只巴掌大小的烤鹅腿。

裴英娘朝半夏竖起一根手指:“一只!”

半夏会意,亲自找主膳讨来一整只烤鹅,挽起袖子,把烤鹅撕成一条条的肉丝,拌上昂贵的胡椒,卷在细薄的面饼里,撒上芫荽、细葱、芥末,盛在葵口盘里,递到裴英娘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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