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3)


乔繆熙红着眼瞪住至亲的兄长,未肯落泪,终悍然转身离去,将家甩弃在门后。她跟自己说家没了,家散了,家被占了。

私心里,唐映山委实巴不得乔繆熙在自己的屋宇内登堂入室,将此间当归宿。但遗憾现下时机未到,情绪是错的,方式是错的,用心是错的。

看着乔繆熙借由无处发泄的满腔悲愤把偌大的客厅撕得面无全非,羽毛在半空飞,窗帘在地板上仃伶,唐映山只得无奈苦笑,煮一杯浓浓的牛奶热可可,投入冰杯,递到疲惫的女孩儿面前。

乔繆熙背倚茶几颓然坐在地板上,没有接过饮料,仰起的脸颊上泪痕双挂。

“他不要我了。”她说话带着哽咽的鼻音,全没了盛气凌人的跋扈,无助可怜,“他要外人,不要我!”

唐映山伸开腿在她身边坐下,展臂揽人入怀,下颚在她颅顶轻柔地摩挲。

“我要你不就好了?”

乔繆熙呜咽一声,旋即搂住唐映山肩头放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他不要我了?宁愿要一个无亲无故的入侵者也不要我。他是我哥,我的,唯一的。他怎么可以不要我?”

唐映山拥着她长长叹息:“丫丫,他不会不要你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逼他。”

乔繆熙呛咳了声,心有不甘:“我逼他什么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乡巴佬,还是个男人,他们怎么在一起?”

“他们当然可以在一起。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是你不许。”

“我没有不许我哥喜欢男人。”

“唉,所以你讨厌周擎什么呢?跟性别无关,应该也不会是性格原因,你讨厌他,仅仅因为他喜欢的是伯翎,对吗?”

乔繆熙怔住。

“这么多年伯翎一直一个人。是他真的跟外头传的那样眼界太高,或者工作狂冷了性情,还是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原因呢?”

乔繆熙慢慢放开唐映山,推开些身距,神情茫然。

唐映山一手仍握着冰杯,外壁化了一层水珠,滴滴答答落在他膝上。他随手自茶几的纸巾盒里抽了两把裹住饮料杯,还将它放在乔繆熙手里。另手依依捋过她凌乱的发丝拢至耳后,眼中柔情似水。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带你去吃酒宴,半路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你。那次你也是这样趴在我怀里哭,几岁?嗯,十三,对,初一的暑假。长个子了,头一回穿高跟鞋,好像个名模,特别漂亮!”

可是漂亮的乔繆熙哭得发辫都乱了,眼肿嘴也肿,抽抽嗒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委屈极了。

“她们说要把我送去寄宿制学校,周末也不能回家。”

她们是名媛,是千金,是许多双盯住乔伯翎单身汉标签的眼,未得近身,倒已筹谋起了姑嫂间的较量。初涉交际场的乔繆熙意外躲在卫生间隔间里听闻了一场针对自己的算计,全不似今时今日的自信玲珑,惶惶惴惴,怕得只想寻哥哥,只会哭。

骇人的话最终悄悄地说与信任的山山哥哥听,还要打个勾勾,保证不学舌给乔伯翎知道。

也无需他去当传声的八哥,乔伯翎全都知晓的。既然隔墙总有耳,类似的闲言碎语乔繆熙会听见,他身边的助理也听得见。

所以才下意识疏远了纷繁复杂的各路攀交,独自走过一轮又一轮的四季,走得孤芳自赏温润如玉,走成了周擎眼底心里的先生。

唐映山一再尝试说服:“不能祝福他们吗?”

乔繆熙捧着杯子,呼吸骤然急促。

唐映山眸色里倏现失落:“寂寞了,不还有我吗?”

乔繆熙霍然起身,剧烈的动作晃撒了可可,溅了唐映山半襟褐点。

“不好不好不好,不是这样的,你乱说!我没有寂寞,我也不要周擎跟我哥在一起。我不答应!”

说完冲进客房重重磕上了门,拒绝沟通。

唐映山目光落向她顺手搁在餐桌上的冰杯,形容惨淡,笑也惨淡。

“终归,还是不行啊!”

第12章 十二、 擎翎

雷鸣响起在闪光之后,炸开了天一般,喝得人心惊肉跳。雨依旧未下,企图在厚云中酝酿更大的声势。

邱阿姨来将落地窗拉起,却没有合上窗帘。她望一望枯守窗边的乔伯翎,再看一眼他身后的周擎,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乔伯翎明白,这恐怕已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世代造成的观念差异,纵然这妇人在乔家勤勤恳恳服务了两代,纵然她一贯有广博的胸襟和容人的慈悲,到底不能等同于接纳。何况乔繆熙已经用横扫千军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邱阿姨不会不站在小姐的立场上予以声援。只不过她还是敬重小乔先生的,也无法就此将周擎视为不可饶恕的罪人。她太正直了,对每个她定义为好人的人不吝友好,所以要谴责这段情,她做不到;像乔繆熙那样决然划分,她亦做不到。

徒余了叹息。

像顾怜,又像惋惜。令乔伯翎落荒而逃。

午夜两点的街道上车影稀疏,闪电在游走,豪雨在凝聚,倏而劈山裂谷的一声坠落,在车前绽放了炫目的白,携雨滂沱,铺天盖地打了下来。

周擎感觉到副驾驶座上的乔伯翎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额际滚下滴滴冷汗。

“先生?!”他降低车速,探手过去握住他指尖的冰凉,拖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

乔伯翎在抖。手抖,身抖,声音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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