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3)

娘对你爹失望透顶,怀着你便喜欢上了别人,那人使得一手高明的蛊术,我同他做了交易,助你娘走,让你爹活下去。对你爹来说,你娘死了,总比她同人走了来得好些,若他知晓了真相,刻意去送死,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得极快,这番话像是演练了无数遍,我却很难相信,便本能地反驳道。

“你撒谎!”

“无论你娘是因为喜欢那人而选择离开,还是你娘因为受胁迫而选择离开,对结果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低下头,端详着我爹因为解脱而安宁的遗容:“你亦有私心,便放纵了这一切的发生。我娘离开了,便只剩下你和我爹了。”

“你骗了他一辈子,我竟不知道,你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了。”

白明玄沉默不语,一时之间,只听得见落叶沙沙作响。

“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你如此忌惮。”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每一次出现,教中便会多一坛海棠花,那是你娘最喜欢的花。

“他放不过你爹,亦放不过你。”

第87章

我摇了摇头。

白明玄便问我:“你不信?”

“我不信。”其实我已经信了大半,不过是硬撑着,不愿意松口。我若承认了,我爹这一生,便活在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中,他所爱的、他所恨他、他所挣扎和坚持的,仿佛都是一场无边的梦境,他至死都惦记着我娘,不知道他到了底下,遍寻不到她的身影的时候,会不会心生后悔和怨念。

“不信也好。”白明玄回了这一句,便又提到,“葬在水晶棺里,可好?”

“好。”

在我选择不去开启我娘的坟墓确认,选择将我爹葬入水晶棺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接受了这所谓的真相。那冰棺竟在夏日里我们三人居住的冰室之内,想来白明玄早知会有这一天,便早早做了打算。我抱着我爹,将他放在冰棺之中,他躺了进去,像只是睡着一般。

我放低了声音,害怕吵醒他的安眠:“白明玄,我爹为何会死?”

“自从坠落山崖,他身子一直就不太好,”白明玄不知何时重新坐在了轮椅之上,我猜魔教中,该是有只听命于他的一批人,“不过是靠着魔功拖延着,外表光鲜,里子早就垮了。”

他有段时间总是轻易睡去,他躺在我身边不用药便会打鼾,他在河边写着祝我长命百岁……过往细节一一浮现眼前,我竟被他鲜亮的表象所骗,疏漏了这么多破绽。

“凭借你的医术和他内里的魔功,总不至于这么快。”

“还记得那一日,取苍牧的蛊虫,为你疗伤之事么?”

“自然是记得的。”

我不知他为何提到这件旧事,心中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爹去取蛊虫,洛林从背后捅了你爹一刀,我虽然赶了过去,到底加重了病情。”白明玄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复述着那时的真相,“他不愿苍牧去死,便想叫你爹去死。

“你爹命大,没死成,苍牧亦在此刻醒来,自愿为你贡献蛊虫。庆儿,你猜,他那时是为了救洛林,还是为了救你?”

我一直不明白,我爹为什么在撮合我同洛林之后,又对洛林起了觊觎,过往只能用一句他发了狂来解释过去,而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他知道洛林非我良配,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绝了我们之间的可能——我本不该轻易放过他的。

“白明玄,”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便想问个清清楚楚,“今早用膳,你便知道我爹会死,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庆儿,你想知道?”

“告诉我罢。”

白明玄推了一圈轮椅,伸手摸上我的手腕,他的手一贯冰冷,此刻却暖得厉害——同我爹的手,一样地暖,他的声音温柔又轻快。

“作乱的蛊虫只能一时压制,时间久了,便会卷土重来,你魔功远不如他,唯有双修能迅速提升,对方功力愈深厚,你便能提升得愈快。你爹便去同洛林交欢,同司徒宣交欢,同我交欢,他魔功练到了极致,却犹豫起来了,他一贯不怎么要脸的,在你这里,却讲起了礼义廉耻了。

“你爹说,总不能叫你背负上luàn_lún的名头,便将身上的魔功全都渡给了我,叫我同你,好、好、练、功。”

而魔功一旦散去,蛊虫随时都会反噬,他下山去买栗子不过是个借口,只是不想死在魔教里,不想死在我和白明玄的面前。但他捧着热乎的栗子,还是回来了,或许,他是想再见我一面,再同我说些话。

“庆儿,不必太过自责,他的病早已深入膏肓,左右不过这几年,既然已心存死志,谁也拦不住他。”

白明玄的声音理智到绝情,仿佛我爹不过是他生命中匆匆而去的过客。

我怨恨他此刻依旧能说出劝解的话语,也怨恨过往粗心的自己和昨夜的犹豫不决。想摇晃着我爹的肩膀,质问他为何偏偏有了怜悯心和羞耻心,质问他为何一心赴死不对我多作留恋,却想到那日,我爹在树下拨弄琴弦,他抬着头肆意笑,只道:“你命由我不由天,我便是死,亦要为你争一条命来。”

他终究用他的命,换来了我的命,强硬地将我人生的脉络扭转了一个方向。他怀揣着重逢恋人的梦合上了双眼,徒留我一人在人世间彷徨。

我以手扶额,不知为何想笑,便突兀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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