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2)

玉已沉下脸来,或者说原醇玉越难受越令他高兴,他继续下去:“没有他根本你活不下去,可他落难的时候你除了逃避逃避逃避还会做什么——”

“住嘴!”原醇玉羞怒交加,一张久远的脸从记忆中翻出,即便模糊不清也依旧如铁锁紧紧箍住他的整个灵魂。

伴随着难捱的沉重感,视线中扭曲的脸吐出诅咒般的话语:“你就这样看着他死了!——死了!你这个懦夫有什么资格活下下去——”

“都说了住嘴!”原醇玉猛的箍住他脖颈。

他在原醇玉手下挣扎,喉咙里冒出:“懦夫。”

“那你又如何?”原醇玉冷冷地看着他,“你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没有丝毫办法,你生前的叮嘱你做到了多少?他临终时的嘱托你又办到了多少?说到底,他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呵,不用你提醒我。”手下的人眯起眼,嘴角艰难地扬起一抹道不清情绪的笑,“我当然知道,你我二人都欠了他。至少,我用这力量替他报了仇,并且……送你去给他陪葬!”

身上倏地沉重了。

原醇玉想要动弹,却无法移动一分,脚下旋开黑色漩涡,他听到漩涡中传来□□,人的,妖的,陌生的熟悉的,曾经恐惧着每日都提心吊胆着的。

原醇玉两脚已陷下去,于是确认面前人的笑确实包涵着某种志得意满的癫狂。有什么可开心的,人死不能复生,却要他也连带着将一辈子搭进愧疚和仇恨中去?可这确实公平,永远无法还清的债用生命来殉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黑色的漩涡浸没脖颈。

记忆中的面孔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看着那个人咽气时深入骨髓的绝望。大约是染了燕容的忘性,竟丝毫想不起那时作何反应,甚至那个人有没有叮嘱他好好活下去,有没有叮嘱他们彼此照顾,也一点想不起来。

双腿似乎被无数的手抓着扯着往下拽,冰凉的触感爬上面颊,向上延伸,原醇玉闭上眼吸入一口浊气,感到自己整个人陷下去,身体却沉重得连抬一抬手指都艰难。

下陷猛地一停。一只手抓住原醇玉的脖颈,向上拽去,瞬间光线刺目如同刀扎。

“这是什么术法?看着怪吓人。”头顶传来燕容的声音。

原醇玉顾不上回答,感到自己能够动弹的刹那急切地抓住燕容护在他的胳膊:“杀了他!燕容——”

燕容带着些顾虑低头看他,不确定地问:“杀人?”

门中规定,不得轻易杀人,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动,条条框框规定得十分严密。

燕容常年呆在山中,少有跟着前辈实战的机会,连与同门切磋都极少,加之忘性又大,故而种种规则都急需补习。

但原醇玉记得清楚。原醇玉聪明,记性好,一瞬间昏了头,燕容目光澄澈地一低头原醇玉便全都想了起来。想起不得擅自杀人。想起修仙之人忌双手染血。

想起燕容,还未曾杀过人。

因此原醇玉面上一僵。

燕容看着他,等着他的确认。

于是原醇玉沉下心道:“这人已经修习邪术多年,堕入魔道无药可救,继续放任他活在世上只会徒增痛苦——速度杀了他吧,燕容。”

燕容未曾多想,稍一点头,十分干脆地说:“好。”

将原醇玉往旁边一搁,提剑向那魔道之人跃去,丝毫不疑有他。

原醇玉屏息看着,燕容出剑精准迅速,直逼要害。却还是生涩了些,漏了些空子,让对手寻得可乘之机,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原醇玉等不及了。感到力气也已恢复,立即拔剑跳起来,从后方狠狠刺入那人的胸膛。那一下,用了十成的法力,十成的力气。

剑下人张了张嘴,不及说出一句话,即刻软倒在地,当场咽了气。

燕容目睹原醇玉干净利落的动作,目光停在原醇玉面上。

原醇玉才松口气,顺着燕容的目光抹了把脸,抹下一手的血。难得出手这么急,溅了许多在脸上,现在的脸必然可怕的很。赶紧施了术法去了血迹。

燕容依然盯着他的脸,忽然道:“你……没事吧?”

原醇玉故作轻松道:“你看见我有什么事了?”

“眼睛。”燕容道,“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凹~

☆、第九章

燕容不是个多问的人,这让原醇玉松了口气。

然而时间已经耽搁,当地人为报答恩情又特意提供食宿,长老们都决定在此留宿一晚,原醇玉只好随师门留在此地过夜。

夜里,原醇玉睡得极不安稳,一人在房间内翻来覆去半晌。

这回轮到燕容赖过来了。

开头只说来看看原醇玉的眼睛,看过眼睛,又说自己房间有鼠作祟,睡不安生。

燕容会有睡不安生的时候?云尾峰蚊虫扎堆,夏季尤其烦人,只有燕容眼睛一闭就能毫无知觉地睡到日上三竿,被咬了一胳膊的包也不知,一点儿富贵人家少爷的敏感也无。

“你说,眼睛怎么会变成红色呢?”燕容在原醇玉身旁躺了会儿,憋不住嘟囔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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